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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这桩案子,县太爷出了大堂,往后院去了。一面走,一面心中后怕不已。就差一点点,他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啊!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再也戴不着了哇!此时此刻,连热带吓,身上的汗把衣裳都打湿了。
回到房中,刚把官服换下来,便听到家中的小丫鬟来喊:“大人,夫人叫您过去呢。”
“知道了。”县太爷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正房厅中,只见县太爷夫人坐在堂上,她的脚下有一个甚是面熟的小丫鬟捶着腿,不由得问道:“夫人,这小丫鬟之前不是撵了出去?怎么今日,又召回来了?”
“这小丫鬟立了功,我打算再叫她回来伺候我。”县太爷夫人说道,然后看向县太爷问道:“前面公堂上的案子怎么样了?我叫你教训那小农妇,你教训没有?”
“夫人快快噤声!”县太爷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道:“夫人,你有所不知。那小农妇不是一般人,上面有贵人罩着,我怎么敢教训她?幸亏我慢了一步,否则若当真教训了她,只怕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保!”
“你说的可是真的?”县太爷夫人疑道。
县太爷连忙道:“自然是真的!夫人啊,并不是我不按着你的意思,实在是这青阳镇上卧虎藏龙,你我得罪不起的人太多啊!”
只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县太爷夫人也吓了一跳,她自从做了官夫人之后,日日也不知道多么悠哉。若真是听信了红儿所言,教训了秦羽瑶,只怕要招来大祸!她悠哉得意的日子,就再也过不得了!
想到这里,眼中盛怒,抬腿把红儿踢开:“不安好心的小浪蹄子,你是在记恨我把你撵出去吧?居然怂恿我得罪贵人,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这个小贱蹄子给我打出去!”
“夫人!夫人,不是这样的,夫人听我说啊——”红儿预料不及,一下子被县太爷夫人踢在胸口上。
好巧不巧,正是之前秦羽瑶踢过的地方。红儿顿觉胸口一痛,口中仿佛又溢出血腥味。在别人家里吐血是极不吉利的,红儿连忙闭口咽下,不让血沫涌出来。于是,一时间便没来得及辩解,顿时被几个小丫鬟拉扯着拽出了院子。
“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镜子,就凭你也配伺候夫人?”方才收过红儿一根银簪子的小丫鬟,此刻手下用力,把红儿丢出台阶下,恨恨地说道。
明着说不是来抢差事的,暗着还不是做了?心口不一的东西,当别人都是傻子呢,被夫人厌弃了吧?一拍手,招呼众丫鬟们转身回了院子,把红儿抛之脑后,不管不问了。
红儿歪躺在地上,胸口剧痛无比,直是叫她浑身无力,站也站不起来。面对此时的下场,打心底里不敢相信,这到底是为什么?秦氏难道不是一个小小农妇吗?她头上有什么贵人?难道是任飞烨?可是,任家再厉害,难道能管到县太爷的头上不成?
此刻,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红儿,心中直是又恨又怕。周围路过的人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纷纷在说:“这小丫鬟犯了什么错儿,被主人家打了出来?”
这些指指点点,让红儿憋红了脸,挣扎良久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着离开了。
离开县衙的秦羽瑶,此刻也是满腹疑团,是谁保她?她可不会认为,县太爷忽然对自己这个小农妇恭恭敬敬地十分客气,是因为他发疯了。联想到跑近县太爷跟前,跟县太爷传话的长随,不由得猜测起来,莫非是任飞烨?
可是,他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而如果是任飞烨,以他殷殷切切地想挖自己去碧云天的心情,此刻怎么不在县衙外头等着邀功呢?
刚走出县衙不远,秦羽瑶只见前头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瑶儿,你无事吧?”
“方叔?”秦羽瑶微微讶异,走上前淡笑点头:“我无事,方叔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是我,是我们东家。”说起“东家”两字时,方承乾的面孔有些严肃,然后才微微自然了些,对秦羽瑶道:“瑶儿现在可有空暇?我们东家想要见你。”
“哦?”秦羽瑶心头微动,闲云楼的东家想要见她?莫非搭救她的人,是方承乾口中的东家?如果是闲云楼的人知道她有事,并及时差人来活动关系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好。”秦羽瑶点头,随着方承乾的脚步往闲云楼走去。
只听方承乾说道:“原本我想亲自去你家,给你道歉的,不巧这几日事情较多,就没有来得及。”
“不碍的。”秦羽瑶摇了摇头,说道:“方叔又没有亏待我,说什么道歉?实在有些见外了。”
“瑶儿你如此大度,叫方叔愈发愧对你了。”方承乾叹了口气,有些惭愧地道:“说起来,那日原本想留你,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的。可是你没有应下,我原以为就此错过了。谁知你运气好,那人最近一直留在青阳镇,似乎在办什么事情。今日见到你这个事,便叫我来搭救你了。”
“方叔说的那人,就是闲云楼的东家?”秦羽瑶问道。
“不错,就是我们东家。”两人说着话,慢慢已经行至闲云楼门前。方承乾引着秦羽瑶进了门往楼上走去,一边小声嘱咐道:“我们东家的长相,略有些奇异,你见了可不要大惊小怪。”
“我省得。”秦羽瑶点了点头,心中更加好奇了,有本事维持整个闲云楼的运转,这闲云楼的东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方承乾推开贵宾厢房的门,恭恭敬敬地道:“东家,我把人带过来了。”
“嗯。你退下吧。”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十分冷然,然而又不似公孙若尘那样的冰雪寒冷,倒仿佛是春日雪融之际,流淌在山涧的清澈冰水。
秦羽瑶眉头微动,走进厢房,顿时间,看到一张十分奇异的容颜。
只见这是一张苍白得仿佛没有血色的面孔,双眸仿佛是银色的一般。就在他的眉心之上,偏偏生着一抹莲花印记,鲜艳欲滴。而他披散在背后的长发,竟是如雪一般的颜色,连一根黑发都不见!
难怪进来之前,方承乾提醒她说,不要大惊小怪。秦羽瑶微微怔了一下,便坐在柳闲云对面,说道:“多谢阁下出手搭救。不知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前世见多了金发碧眼黑肤之人,秦羽瑶知道,这不过是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的作用罢了。柳闲云虽然生得奇怪,倒也算不上多么奇异。
如此淡然处之的态度,倒叫柳闲云有些惊讶了。这个在四年前被宇文轩随手救了一命的小农妇,偶然之间与宇文轩有过一夜之事,原以为只不过是宇文轩不得已而为之,原来并不是吗?
这些年来,柳闲云见过各色各样的人,这些人见到他后无不目露惊异,而后或是敬畏或是恐惧。无一人似秦羽瑶这般,只是惊讶了一瞬间,便抛开了去。仿佛他就是一个长得稍微有些奇怪的普通人,不值得她惊讶似的。
柳闲云心头微动,试探道:“你见到我,怎么不觉得奇怪?”他眨着一双奇异的银色瞳孔,又挑起了一缕银发,向后倚在椅子靠背上,将秦羽瑶打量起来。
“你长得是挺奇怪的。”秦羽瑶只见他自己追问起来,顿时明白他的心思,无外乎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奇怪,反而受不了别人以平常目光看他。心中有些好笑,便道:“我从没见过长得你这样的人,你是妖怪吗?”
“噗嗤!”柳闲云愣了一下,然后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伸出苍白得没有血色的手指,指着秦羽瑶,笑得前仰后合。然而即便这样夸张地笑着,他的姿态风度,仍然是说不出的妖异俊美。
“我原以为,你见到我必定会怕的。”柳闲云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她有一双仿佛看透人心的眼睛,“如果我当真是妖怪,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你打得过我再说。”秦羽瑶抱手挑眉。她从一进来的那一刻,便知道面前这人是没有任何威慑力的。他的肌肤苍白无力,如果她没有感觉错,只怕他的战斗力连一个孩童都不如。
只见柳闲云神色微怔,眸光渐渐沉了下来,不再是方才的清澈干爽,而是有些沉不见底:“他告诉你的?”他一生下来就是这样一副怪样子,出生的时候吓晕了接生婆,又差点被亲娘按在尿桶里溺死。
长大后,凭着这副妖异的相貌,不知吓退多少人。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肌体无力,只能维持简单的穿衣吃饭,走路久了都不行。而知道他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一个宇文轩。
想到这里,柳闲云的眸光愈发深沉下来。宇文轩,也逃离不开那个俗套的定律吗?多么重要的事,被女人的耳旁风一吹,便忘得一干二净,失去应有的戒心。
从柳闲云的身上感受到淡淡的杀气,秦羽瑶却没有丝毫触动,而是挑了挑眉,问道:“他?他是谁?”
只见秦羽瑶眸光清澈,没有丝毫躲闪,柳闲云不由一怔,随即讶道:“不是他告诉你的?”从来没有人看穿过的东西,为什么她却看穿了呢?柳闲云心中讶异,不由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猜的。”秦羽瑶挑眉淡淡说道,“上天是公平的,他既然赋予了你奇异的容貌,逆天的天赋,则必然要收回其他一些东西,比如,健康的体魄。”
柳闲云闻言,不由得心头一震。
竟然是这样吗?他一直怨恨上天对他不公平,别人都有亲密的家庭,健康的身体,友好的玩伴。只有他,顶着异于常人的相貌,从小生活在一片或敬畏或恐惧的眼神里。
最令他无力的是,他自从一生下来便有意识,能够听得懂别人的言语,哪怕多么高深的话,他也能够理解。而不像普通人一样,一直到两三岁才有自己的意识。他的记忆,从出生起,便清晰地刻划下来,满满的痛苦。
听了秦羽瑶的这番话,柳闲云不由得心中触动。原来,这就是生而具有逆天的天赋的原因吗?
柳闲云用奇异地目光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根据手下收集来的信息显示,这个女子自一出生起便被丢弃在秀水村。养父母自私自利,而她的性格则是软善可欺,活了一十九年,几乎日日都在坎坷贫苦中度过。
只除了,从那一天起,她仿佛换了个人。对待别人的欺压时,她能够犀利而有力地反抗。哪怕是面对顾青臣时,她也丝毫不惧,并且敢将朝廷命官痛打一顿,又训斥一番。
为人处事的风格的转变,以及她脑中屡屡冒出的奇思妙想,给闲云楼和碧云天都带来了不菲的利益。这个女子,仿佛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那个软弱了十九年的女子,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想到这里,柳闲云心思微动,她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然而下一刻,便抛开了追寻的念头。仔细说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自己便是生来具有意识的奇人。秦羽瑶再奇异,难道奇得过他不成?便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想和你谈一谈,合作的事宜。”
此时,秀水村尾。
破旧的小院子里,坐落着一间破旧的老屋,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屋里的小木床上,此刻睡着大顺朝尊贵之极的血脉。
睡了一上午的宝儿,此刻渐渐醒了过来,小拳头揉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娘亲?”原本伏在他身上的小狐狸,此刻被抖落下去,“吱吱”叫了两声。
宝儿把它抱起来,然后从床上爬了下来,准备去找娘亲。谁知下床一瞧,却见屋里的桌子旁边,坐着面具叔叔。他抱着小狐狸走过去,问道:“面具叔叔,你怎么在我家?我娘亲呢?”
“你娘亲有事,出门去了。”宇文轩说道,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此刻看向宝儿的眼神里,带着奇异,带着发自内心的宠溺。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骨血。原本不知道的时候,他只是觉着宝儿可亲,后来知道了实情,看着这张肖似自己的小脸,宇文轩只觉得说不出的奇妙:“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盛粥来吃。”
宝儿点了点头:“饿了。”
宇文轩便起身到灶边,揭开锅盖,拿起灶边那只明显小一号的碗,盛了一碗粥端到桌子上。
“温度正好,你快吃吧。”宇文轩用手背试了试碗壁的温度,温柔地说道。
“嗯。”宝儿此刻很有些饿了,小嘴嘟在碗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宇文轩则走回灶边,取过篦子上的两只鸡蛋,坐到桌边开始剥了起来。剥好一个,便递给宝儿:“一边吃粥,一边吃鸡蛋。”
“嗯,谢谢叔叔。”宝儿乖巧地接过鸡蛋,有些羞涩地低头吃了起来。倒叫宇文轩有些皱起眉头,他很想说他不是叔叔,而是他的爹爹。可是,又不能就这样说出来。
看着宝儿低头吃饭的可爱模样,宇文轩直是越看越喜欢。然后,他眼中闪过一抹深意。宝儿不是顾青臣的儿子,秦羽瑶知道吗?认回她和宝儿的事,又该如何开口?
想到秦羽瑶眼中的沉静与冷清,宇文轩直觉,此事不会太容易。然而此事是他生命中出现的唯一一次例外,不被掌控的例外,就在头痛之余,他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期待与喜悦。
只见宝儿生得白白胖胖,灵动可爱,宇文轩心中觉得,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既感激秦羽瑶对宝儿的养育,又对自己一直缺席而感到愧疚。等到那件事毕,他一定认回她们母子,给予她们最好的生活,好好补偿她们。此时此刻,宇文轩心中想道。
又剥好一只鸡蛋,递给宝儿:“再吃一只。”
一连吃了两只鸡蛋,又吃了一碗粥,宝儿肚中饱了,抹了抹小嘴,有些好奇地看向宇文轩:“叔叔,你一直戴着面具,不会觉着热吗?叔叔,你平时洗脸吗?叔叔,你睡觉的时候也戴着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宇文轩问得有些语塞。然而他是谈话高手,此刻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了过去,说道:“宝儿,你平时跟你娘亲,都做些什么?”
“从前娘亲去做活的时候,就让我一个人在家里玩。”宝儿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后来娘亲就不常常下田了,有时候进山,有时候进城,有时候叫我和小白在家玩,有时候也会带着我去。有时候娘亲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我玩。”
宝儿张着一张小嘴,软糯的声音一说就是一大串。宇文轩从他的话中,了解到他和秦羽瑶日常的生活,然后又打探道:“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宝儿瘪了瘪嘴,答道:“从前有,后来娘亲变得厉害了,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宝儿一直记得孙氏屡屡来家里搜刮的时候,每当家里有什么好的,他眼巴巴地只能看着,一点也吃不到。后来娘亲突然变得很厉害,会打猎,会做好多好吃的,还给他缝新衣裳穿。
“哦?你娘亲突然变得很厉害?”宇文轩精准地抓住这一点,问了出来。
他心里也奇怪,四年前偶然顺手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子,那女子十分惊慌失措,他便不耐烦地把她丢在岸上,没有再管。
可是前两日的夜晚,他分明看见一个熟悉水性,在水中如精灵般游来游去的女子。
“嗯,我娘亲从前没有这么厉害的。”平时宝儿只能跟小白絮絮叨叨着说话,此时有了一个神秘温柔的叔叔听他说话,顿时兴奋得不得了,有什么都叽叽咕咕地倒了一通。
宇文轩既感到庆幸,又有些头大。庆幸的是宝儿童言无忌,可以打探出许多消息。头大的是,他这个儿子,莫不是个话唠?
然而即便是话唠,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话唠。宇文轩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有多么温柔,一边抛出问题,打听想要知道的消息,一边赞宝儿乖巧懂事。很快就把本来就单纯乖巧的宝儿,给哄得服服帖帖,只把他当成了全天下第一大好人。
唯独小白,此刻战战兢兢地缩在宝儿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妈妈呀,这个男人好可怕!
秦羽瑶回来的时候,便见院子里坐着一大一小,正在聚精会神地下着棋。对于棋子是哪里来的,秦羽瑶并不觉得惊讶,以思罗的脚程,进城买一副棋子回来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可是,这棋盘——
秦羽瑶盯着棋子落下的地方,这分明就是院子里的那块大青石!秦羽瑶常常坐在上面,又经常在上面晾晒东西,还是认得出来的。可是,怎么就被人平白削掉一半,变成光滑平整的棋盘了?
“你回来了。”听到脚步声,宇文轩转过头来,对秦羽瑶微微一笑。他其实早就察觉到秦羽瑶的到来,为了这个笑容,他努力了许多次,才挤出一个温柔如水的微笑。
谁知,秦羽瑶根本看也不看,兀自指着棋盘道:“谁叫你把我家的大青石削了?”
“哦,我和宝儿想下棋,偏生没有棋盘,便削了这块大青石来用。”宇文轩保持着微笑的弧度答道。
“嗯嗯,娘亲,面具叔叔好厉害哦!”旁边,宝儿抬起小脸,满眼仰慕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