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后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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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小院内,一片寂静,就连秋虫都睡下了,只有夜风刮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声响。几间屋子的窗户全都先后暗了下去,唯独正屋里面,窗户透出来的亮光依旧,闪烁着柔和的灯光。

卧室里面,秦羽瑶站在床边,弯腰拉起被子,给睡熟了的宝儿盖上。然后轻手轻脚地放下帐幔,悄声走了出去。

要做成人形模特的结构,秦羽瑶花了一下午的工夫,才将将做了一半。这种速度可不行,秦羽瑶心中想道。然而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熬夜加点,尽量缩短时间。于是,秦羽瑶坐在堂屋里,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握着木头,开始雕琢其他的部位。

这里没有塑料,也没有其他轻巧坚固的物品,否则秦羽瑶也用不着如此辛苦地削着木头。一个不小心,被木刺扎进肉里,秦羽瑶“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放下匕首,把扎入指肚里的木刺揪了出来。

顿时间,指肚上涌出一大颗鲜红的血珠。秦羽瑶掏出帕子,将指肚裹住,看着未完成的木件,直是摇头可惜。万事开头难,在严重缺乏创意与生活用品的古代,想做些什么创举性的东西,都是举步维艰。

等到手指不再流血,秦羽瑶重新拿起匕首,再度雕刻起来。

秦羽瑶曾经想过,叫思罗给宇文轩捎信,派来两名可靠的木匠,来给她打下手,或者替代她的工作。以宇文轩的身份,这些对他而言,相信并不是难题。而且,根据宇文轩以往的表现,如果她提了出来,他应当不会拒绝。

可是,秦羽瑶不想麻烦他。如果是朋友、亲人,秦羽瑶可以很直白地提出需求,并且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叫他们快点帮忙。而如果是纯粹的利益关系,更加可以毫无顾忌。可是,宇文轩不行。

他是宝儿的父亲,在对她的态度上,也有些异常。秦羽瑶不是傻子,也不是木头人,她可以感觉得到。从宇文轩送首饰,教她内功,不经意间或者刻意表现出来的态度,都在昭示着他想重归于好。

如果秦羽瑶欠了他,那就不是可以金钱衡量的利害关系,而是最难撇清的情感纠葛。这是秦羽瑶的大忌,所以不论再困难,只要能够不让他帮忙,就不让他帮忙。

门帘后面,卧室里面,宝儿翻了个身,没有抓住秦羽瑶的衣袖,不由得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屋里亮着灯,并不黑暗,宝儿四下望了一圈,掀开被子爬下床,光着脚丫往门口走去。

只见堂屋里面,秦羽瑶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木头和匕首,正在聚精会神地雕刻着木件。宝儿躲在门后头,乌黑的大眼睛眨啊眨,看了一会儿,没有吭声。转过身去,爬回床上,在床里头躺下,自己盖好小被子,闭上眼睛睡去了。

秦羽瑶一直忙到子时,才雕刻好一整套模特。放下匕首,将模特的各个肢体关节扣在一起,又拧动着螺丝,只见效果还不错,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此时,方才觉着眼睛酸痛难忍,连忙将模特拆卸下来,仔细收好,然后吹了灯进屋躺下。

翌日,天气有些阴沉,并不像平常那般,光线早早就照进屋里来。昨晚虽然睡得晚,然而秦羽瑶仍旧照常醒来。睁开眼睛,只见屋里光线暗淡,再扭头一瞧窗外,只见灰蒙蒙的一片,似要下雨。

秦羽瑶穿衣下床,来到院子里打起拳法。自从搬到这个院子里,秦羽瑶仍旧坚持日日打拳。虽然家里添了许多人口,有时候陈嫂起得早,有时候三秀起来如厕,并不太方便。可是秦羽瑶只是稍微犹豫过后,便仍然坚持打拳。

尤其,在那日被公孙若尘派来的六个蒙面人围堵过后,更让她心生警惕——若是她并无武功在身,或者是她武艺不精,被人绑了、杀了,又该如何挽回?

于是,秦羽瑶来到院子里,认认真真地打起拳法。并且练习宇文轩教给她的内功招式,按照合理的吞吐心法,一招一式都打得极为认真。打着打着,忽然心中有些明悟,登时叫道:“小黎,出来!”

话音落下,西厢屋里走出来一个人影。生得斯文白净,清清秀秀的少年模样,走到秦羽瑶身边问道:“夫人叫我何事?”

“陪我练几招!”说完,秦羽瑶率先踢出一脚,朝小黎攻击过去。

小黎顿时答道:“是,夫人。”口中答着,已经身子一歪,避过秦羽瑶的攻击。

在秦羽瑶的主动攻击下,小黎被动跟着应对,虽然没有吃亏,然而也没有占过便宜。渐渐的,秦羽瑶皱起眉头,道:“不用怕伤到我!”说着,手下凌厉一击,朝着小黎的要害攻击过去。

吃此一招,小黎心下一震,再也顾不得保守,认真地与秦羽瑶对招起来。然而越打,小黎愈发吃惊,他原本以为秦羽瑶只会些女人家的玩意,譬如做饭、绣衣服等。哪怕秦羽瑶每日早起打拳,他也觉得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空有花架子。

谁知,秦羽瑶的功夫,竟然不在他之下!

于是,在一个毫无保留,一个渐渐抛出家底功夫,两人越打越投入。就连三秀走出屋子,站在旁边观看都没有察觉。

“夫人真厉害!”当秦羽瑶的一脚踹空,在墙上留下一个半指深的脚印后,秀兰仰慕地道。居然忘了,初见那日,秦羽瑶甩出的杯盖击飞她的耳坠,险些削掉她的耳朵。此刻半点惧怕也无,直是满满的仰慕。

秀茹望着这一幕,却是害怕居多,她躲在秀兰的身后,将下巴搁在秀兰的肩膀上,只露出来一个脑袋,望着院中打得激烈的两人,小声说道:“夫人真可怕!”

会做好吃的菜,会画好看的衣裳样式,设计得出精巧的高跟鞋,生得漂亮,武功也好——简直就是完人!

此刻,与秦羽瑶打成平手的小黎,心中对秦羽瑶已经不止是震惊。他是闲云楼年轻一代,最有潜力的云鹰,怎么秦羽瑶的功夫,竟然不在他之下?明明她从前只是一个小农妇,没有经受过训练,可是她的敏锐、随机应变,许多时候竟然超出了他!

“停手吧!”将灵感运用到实战当中,已经有些心得的秦羽瑶,率先喊出停战。她收手抽身,脚下一弹,来到三步之外的台阶下,对小黎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早饭多吃一碗。”

小黎被迫收手,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看了看秦羽瑶,又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其他人,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是,夫人。”

吃过饭后,秀兰和秀茹穿上同一款式但是不同颜色绣样的曲裾,袖里揣着秦羽瑶给的十几两银子,手挽着手儿,美滋滋地出了门。

秀禾则回到屋里,拿起绣样,继续给宇文婉儿的绣鞋。而秦羽瑶则继续拿着匕首,开始削制第二具模特。

宝儿抱着小白,乌黑的大眼睛看了看秦羽瑶,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里,大眼睛眨了眨,“噔噔”地跑出屋门,往西厢里去了。

进了思罗的屋门,背过身把屋门关上,然后来到思罗的面前,仰头叫道:“思罗叔叔。”

只见小家伙神秘兮兮的,还把屋门给关上了,思罗觉得很是奇怪:“小主子,你有什么事?”

“思罗叔叔,我想见爹爹。”宝儿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道。

原来是想主子了,思罗心里一松,答道:“主子最近十分忙碌,小主子再等些时日,就可以见到主子了。”

宝儿垂下眼睑,过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粉嘟嘟的小嘴巴,说出来一句险些叫思罗吓得肝胆俱裂的话来:“你告诉他,我不认他做爹爹了。”

不能陪他玩,不能帮助娘亲,要他有什么用?

“小主子,万万不可!”思罗吓得出了一头的汗,再也维持不住面无表情,此刻满脸的惊愕,活像是被人一拳捶裂的木板。他连忙蹲下,看着宝儿道:“小主子,千万不可如此,主子忙碌,都是为了你啊!”

宝儿咬了咬唇,后退一步,摇头道:“我不相信。”他谨记秦羽瑶的话,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他不能只听别人怎么说,他更要看别人怎么做。

如今,他只看到娘亲忙碌,爹爹不见人影。思罗叔叔却说,爹爹都是为了他和娘亲,宝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看了看思罗,忽然又说出一句叫思罗恨不得以头抢地的话来:“思罗叔叔,你不是好人。”

闻得此言,思罗险些一头栽倒。他愕然地看着宝儿,再迟钝也明白了些什么:“小主子,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宝儿摇摇头,又退后两步,忽然转过身不再理他,打开门跑出去了。

身后的思罗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直是满头雾水。他直觉有些不好,便写了一封信,交给专门送信的小鸟儿,给宇文轩送去了。

京城,轩王府。

“婉公主的人,今天从我那里撤出去了。”书房里,窗台边上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皇室专用的绣着蟒蛇的华服。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面孔,看起来斯文秀气。

“皇叔以为,婉公主是放弃了吗?”这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正是三皇子宇文翊。他挽起袖子,弯腰面向一盆娇艳的木芙蓉,一只手拎着水壶,另一只手握着小剪子,修理起了花儿。

书房的另一边,宇文轩坐在轮椅上,正在推动着轮子,熟练地挪动到书架旁,取下一本三指厚的大书。放在腿上,又推动着轮椅,来到桌案后面。他听了三皇子的话,清冷的声音答道:“婉公主从来不是愚笨之人。”

“那皇叔以为,翊儿该如何?”宇文翊停下动作,直起腰来,看向宇文轩问道。

宇文轩翻动着书页,时而停顿思索,时而飞快翻动。半晌之后,才合上书页答道:“安排些人,分散到京中各处,迷惑她的视线。”

皇叔为何如此看重那名绣娘?只见宇文轩安排的计划,竟然如此费周章,宇文翊不由得眉头微皱。然而他走到这一步,靠的多半是宇文轩的扶持,便点头答道:“是,皇叔。”

宇文翊握着剪刀,将花盆里的唯一盛开的一朵木芙蓉,“咔嚓”一下剪掉。然后,看着仅剩的几颗大小一般无二的花苞,满意地放下剪刀。捋平了袖口,转过身说道:“既然如此,那翊儿告退。”

“嗯。”宇文轩头也不抬,挥笔疾书着什么,任由宇文翊转身离去了。

不多时,千衣走进来,手里握着专用的信纸:“主子,思罗来信了。”

“哦?”宇文轩抬起头来,望向千衣的手中:“拿过来。”

千衣把信放在桌上,然后便出去了。宇文轩则打开信纸,阅读起来。看了几眼,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他抬起笔,几次下笔,总觉得不太满意。最终,索性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从抽屉里取出银色面具,叩在脸上。

已有些日子没有见他们,不如趁此机会,正好去看一看他们。

宇文轩戴上面具,换了衣服,便离开轩王府,往京城外行去了。运起功力,脚下飞快,一路往青阳镇上秦羽瑶的家中行去。心里想着,上次见到宝儿的时候,宝儿同他还那样亲近。怎么忽然之间,就不认他这个爹爹了?

是不是,秦羽瑶对他说了什么?虽然与宝儿相处的日子并不多,但是宇文轩知道他的这个儿子,那是最亲近秦羽瑶的了。倘若秦羽瑶对他说了什么,那绝对是有分量了。

而且,宇文轩有信心,自己是除了秦羽瑶之外,宝儿最亲近的人。所以,能够让宝儿忽然对自己产生抗拒感,那个人定然非秦羽瑶莫属了。

秦羽瑶忽然如此做,到底是无心还是刻意?仅仅是因为吃醋了,为了向他展示,她在宝儿的心中才是第一位?还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开口,想以此叫他去,通过宝儿的口中说出来?片刻之间,宇文轩的心里已经转了几道弯。

不,不是如此。若是旁人的话,这些猜测都有可能。但是那个人是秦羽瑶,宇文轩便觉得,这些猜测必是枉然。

此时,秦羽瑶正在院子里削制着模特,忽然只觉眼前一暗,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面前多了一个人,颀长的身躯,淡淡的冷香,露在银色面具外面的如玉肌肤与尖俏的下巴。

“你怎么来了?”秦羽瑶有些惊讶地问道。他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在忙着吗?

宇文轩道:“过来看一看你们。”然后,目光移动,落在桌上的木雕上面,微微有些讶异:“这是什么?”

对于他语气里的不经意间的亲昵,秦羽瑶故作不知,低头握着匕首,继续削制起来:“小玩意罢了。”

宇文轩只见秦羽瑶对他不热情也不怠慢,仿佛当他是路人,又仿佛当他是不需要刻意招待的熟稔之人,不由得在心里琢磨起来。

然而他琢磨半晌,也没有琢磨出个究竟,便问她道:“最近事情多吗?有没有什么难处?”

“还好。”秦羽瑶完成一个部件,小心地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弯腰从地上捡起另外一根打磨出粗略模样的木头,有些打趣地抬起眼睛看着他道:“怎么,你还有余力帮我?”

在秦羽瑶的眼中,宇文轩应该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帮她?这也是她忙着雕刻模具,无暇休息也不去向他求助的原因之一,她不想自讨没趣。

果然,宇文轩一时无言。片刻后,才说道:“京中势力暗潮汹涌,我确实无暇分身。不过,如果你有难处,尽可以让思罗给我传信,我尽量支配资源助你。”

“谢了。”秦羽瑶低头削制着模特部件,对此不置可否。前世有句话叫做,男人靠的住,母猪会上树。有些话听听就罢了,谁往心里去,谁就是傻子。但凡她自己能够应付,她便不会向他求助。实在无力时,才考虑在他那里碰一碰运气。

秦羽瑶的这种不热络也不冷漠的态度,却让宇文轩的心里有些不适起来。他走到秦羽瑶的旁边坐下,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问道:“宝儿呢?”

“屋里呢。”秦羽瑶头也不抬地答道。

宇文轩“哦”了一声,就在秦羽瑶以为他会进屋去找宝儿时,却只见他动也不动,稳稳地坐在凳子上,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现在公主的视野中?”

“你挡不住了?”秦羽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道。

宇文轩的手指扣在桌面上,轻叩三下,缓缓说道:“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闻言,秦羽瑶回想今日见到他时,每每说的话以及说话的语气,不由得心中一紧。上午的时候,她见到宝儿跑进思罗屋里,虽然没有听清他们说的什么,但是宝儿跑出来时,小脸儿上分明没有笑意。

瞧着情形,宝儿多半是想念宇文轩了。秦羽瑶怜惜宝儿,便对面前这位不负责任的男人有些怨念,不知不觉便露了行迹,倒是有些失态了。她自嘲一笑,说道:“没有什么意见,觉着这样说话有趣罢了。”

罢了,与他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他该忙的还是会忙,不愿意照顾的还是不会往心里去。总归家国大事,野心雄图,才是他的要紧大事。

宇文轩沉默了下,渐渐发觉,这阵子没有出现,之前做的努力仿佛有些白费了。然而他不后悔,那都是他应该做的、他想做的。他这一辈子,还从未后悔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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