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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桌子的清粥小菜,虽然比不得在英华宫中吃的精致,然而胜在气氛温馨轻松。而且,秦羽瑶看得出来,这一桌饭菜是陈嫂用了心思做的,便觉着更喜欢了。
嗅了嗅饭菜香味,秦羽瑶夹起一只小包子放在宝儿身前的小碟子里,然后自己夹了一只花卷,笑道:“这已经很好了,陈嫂费心了。”咬了一口,果然细腻酥软,滋味美不可言,不由直是舒坦:“还是家里好,我再也不想进宫了。”
一句话惹得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秀茹眨着一双天真烂漫的大眼睛,一边咬着包子,一边抬头问道:“夫人,宫里边都吃什么?”
秦羽瑶答道:“自然是吃饭,还能吃什么?”
“夫人真坏!”秀茹再没心机,也知道秦羽瑶是逗她了,撅了撅嘴,别过头不说话了。
惹得其他人纷纷又笑起来。便连宝儿都弯起大大的眼睛,说不出的可爱。
一顿饭下来,秦羽瑶只觉这叫一个惬意松快。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品尝食物上了,全然不必考虑会不会得罪人,如何讨人欢心,简直浑身都轻了好几斤似的。
饭后,陈嫂抱着碗碟下去收拾了。秦羽瑶抬眼望了望院子里,只见秋日的阳光透过已经有些稀疏的枝叶,洒落下来点点细碎的金色光点,很是明媚晴爽。便起身来到院子里,绕着院子小步走动着消食。
目光转到西厢房里,眉梢一挑,眼中带了笑意:“思罗?”
话音落下,屋里头传来一丝几不可闻的响动,而后一个大块头走了出来。一张颇为舒朗的面孔,因着冷冷的没有表情,却显得冷硬如石头一般,不可亲近。
秦羽瑶心情不错,一边活动着关节,一边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很闲?我瞧着你已然有些胖了。不如换你师兄来吧,他却是瘦得很。”
“什么?”谁知一句话落,竟然打破思罗素来没什么表情的神情,只见他甚为吃惊地道:“我长胖了?当真?夫人没有骗我?”不等秦羽瑶回答,便低头检查起来,一面捏捏手臂,一面拍拍大腿,又背过身去摸了摸胸腹。
再转过身时,表情隐隐透着悲怆:“我竟然长胖了!”一时间,似是要潸然泪下。
秦羽瑶直是吓了一跳,她不过是逗逗他而已,哪料得这样一个硬汉子居然如此在乎身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便转过头去看向院子另一边笑闹的三秀,问道:“我才离开了三四日而已,究竟发生了什么,咱们家的护卫怎么仿佛变了个人?”
只见秀茹抬头望了思罗一眼,随即嗤笑道:“什么变了个人,分明就是这样啊!夫人想来平日里忙得很,没有注意思罗护卫,他一直是很娘们唧唧的!”
娘们唧唧?秦羽瑶如遭雷击,忽然有种感觉,她仿佛离开了不止是三四日,而是三四个月!否则怎么一回来,很多事情就变了样呢?
只见秦羽瑶不信,秀兰笑着道:“可不是呢?夫人想必不知,思罗护卫用的手帕都是粉紫色的。而且他特别爱干净,身上一点污渍都不肯沾,吃饭之前必要洗三回手,先用清水泡一遍,再用皂角洗一遍,再用清水冲一遍。比起我们这些姑娘家,都要干净得多呢!”
话音刚落,秀茹又接话道:“可累得陈嫂不行,每次给他洗衣裳都费老大劲,夫人快给陈嫂涨工钱吧。”
陈嫂乐呵呵的声音便从厨房里传出来:“不要紧,总归我每日除了洗洗衣裳做做饭,也没有别的事情。”
被几人这般嘲笑一番,不善言辞的思罗早已面红脖子粗地钻进屋里头,再也不出来了。
秦羽瑶却不由得认真思索起来,她从前确实没注意,原来陈嫂每日的活计这么多?想了想,道:“陈嫂原先在爷那里,有没有熟识交好的?叫她过来给陈嫂做个伴,你们分担一下,免得每日如此劳累。”
厨房里先是沉静片刻,随即,陈嫂撩起围裙擦着手走出来。神情有些激动,又有些惭愧:“按理说,夫人家中并不太累,我一个人做得过来,不需要夫人再特意付一份工钱,多养一张嘴。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陈嫂愈发激动起来,面上神情很是惭愧,却又带着无比的热切和期望:“夫人,我确实认得一个人,她做饭比我好吃,也比我更能干。只不过她的脾气不大好,所以爷才派了我来。”
说到这里,又急切地补了一句:“她只是脾气不大好,人却是很好的。如果夫人肯把她也要过来,就由我来管着她,保证不叫她给夫人添乱!”
这一番话说得甚是恳切,可见陈嫂心中的急切与激动。秦羽瑶便问道:“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叫她背井离乡,她可愿意?”
陈嫂的家里已经没什么人,她男人去得早,膝下又没有儿子,只把两个女儿嫁出去后,便没了心事。因为怕给女儿们添麻烦,且又做得动活,便没有跟着女儿住。故而被宇文轩派来服侍秦羽瑶,陈嫂是极乐意的。
而且,秦羽瑶待人随性,不刁难人,不磋磨人。宝儿和三秀也都不难伺候,反而很可爱,陈嫂在这里过得很是舒心。所以,秦羽瑶一提此事,陈嫂便忍不住想起了一个老姐妹。
“回夫人的话,她已经没有家,就独自一个人生活。因为是被家里撵出来的,她恨那家人薄情忘义,早就没了往来。现在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她的脾气不太好,只同我处得来一些。”
闻言,三秀不由得都有些唏嘘:“她为什么被撵出来?”因为对陈嫂很亲近,所以三秀对那未谋面的妇人也有些同情起来。
陈嫂的面上有些恨意,说道:“魏家妹子也是命苦,她亲娘去得早,她爹续了一房,却把她只当成小丫鬟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她初时还找她爹告状,可是到底抵不过枕头风,渐渐就死心了,只盼望早日嫁出去,好离开这个地方。”
“谁知,她那继母竟是个狠毒的,收了人家的好处,把她给一个老头子做了妾。她嫁过去后,才知道被继母坑害了,却也无法,只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老头子和正房太太。过了两年,她有了身孕,本以为此生有靠了,谁知不多久,那老头子却死了。”
“老头子死后,她被家里的正房夫人找了个由头打了一顿,撵了出去。孩子自然没了,她心里苦,不甘心地回娘家求助。谁知她爹和继母听闻她被打了出来,竟然嫌弃她没用,也不肯收留她。”
说到这里,陈嫂格外气愤,眼眶都红了:“她嫁给那老头子的两年,她爹和继母没少找她要钱,她想着老头子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说不定还要靠娘家帮扶,便不拘多少总会给些。零零总总算起来,也有不少。可是——”
后面的,陈嫂没说出来。声音哽咽着,眼泪涌了上来,只顾着抹眼泪。
一时间,众人不胜唏嘘。
当真是个苦命的女子,秦羽瑶心想,拥有这样的经历,也难免脾气坏了。她几乎可以想象,一个命运坎坷的女子丧失一切希望,只是木然地活下去,生活中没有半分光明,满脸灰败的模样。想了想,说道:“你把她领来,叫我看一看。”
同情归同情,秦羽瑶却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如果那魏氏只是一个坏脾气、却认真生活的人,她可以考虑留在家里。而若是并非如陈嫂所说,魏氏其实只是一个仗着有些手艺,以及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的尖刻妇人,秦羽瑶是不会把她留在家里的。
陈嫂不求别的,只求秦羽瑶给魏氏一个机会,此刻只见秦羽瑶应了,激动之下,竟然跪下磕起头来:“谢谢夫人!”
秦羽瑶点了点头:“起来吧。”
“是,夫人。”陈嫂便站起身,抹了抹激动的眼泪,走回厨房继续做活去了。
秦羽瑶又走回思罗的门前,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思罗?出来。”
半晌,思罗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来,垂着眼睛不跟秦羽瑶对视:“夫人叫我何事?”
秦羽瑶觉着有趣,便逗他道:“方才我说的事,你考虑好没有?你回去,换你的师兄来这里。”
思罗闻言,立时摇头:“夫人,我会很快瘦下去的。”
从前在轩王府的时候,因为经常被派去做各种事,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有睡过软和的床褥。所以,思罗从来都是一身结实紧绷的肌肉,倒三角形身材,一等一的型男。
可是自从来到秦羽瑶这里,虽说是保护秦羽瑶和宝儿,可是秦羽瑶自己的功夫已然不需要保护。于是思罗的任务,就只剩下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宝儿就行了。
好吃好喝地待着,日复一日,可不就胖了?
思罗方才在身上摸到一层软绵绵的东西时,登时就差点流下泪来。那时他开玩笑地跟千衣说:“夫人家里各种好吃的,真是害怕长胖了。”谁知过去不到三个月,竟然一语成谶!
然而若是叫他换一份差事,思罗却也是不愿意的。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叫思罗迎着风顶着雨,日日睡在树干上,他是决计不肯的。
故而,不论秦羽瑶怎么逗他,都固执地摇头:“夫人,我即便胖些,武功也是不输于我师兄的。”
“夫人,这么点子肥肉,我很快就能减下去了。”
“夫人,我师兄是个变态,由他来保护小主子恐怕不妥。”
不止秦羽瑶,就连三秀都“噗嗤”一声笑出来:“思罗护卫真会损人!”
“看不出来,明明一本正经的人,竟然是个厚脸皮。”秦羽瑶也不禁笑道。
然而不论几人如何打趣,思罗只是不松口。秦羽瑶原也是逗他,从未真正想过把他替换了去。毕竟,一来思罗的武功是不错的;二来,思罗曾经教过秦羽瑶功夫,算得上是她的师父;三来,思罗做事很实在,叫他去买菜、买肉、扛东西,他都肯的。
换了千衣,便不一定了。秦羽瑶的脑中闪过千衣的模样,一身奇异的银灰色衣裳,整个人包裹得仿佛木乃伊,虽然功夫高强,然而为人实在不敢恭维——谁能做得到将口中的枣核丢人?何况还是带着口水的枣核,想一想便觉着别扭。
“你想留下来也行,却要再多做两件事才可以。”虽然从未想过真正叫思罗走,然而秦羽瑶却也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做了商人以后,秦羽瑶渐渐就变得无利不起早,便如那半夜鸡叫的周扒皮,不压榨出思罗的最后一丝潜力不罢休。对上思罗看过来的眼神,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每天陪我练功半个时辰,具体时间不定,随我心意。”
思罗点了点头:“行。”
秦羽瑶便伸出第二根手指头:“第二,教我儿子武功,每天上午半个时辰,下午半个时辰。”
最多还有两个多月,宝儿便要脱离目前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了,虽然有小白在身边保护,然而秦羽瑶还是希望他自己也足以自保。
似是没想到居然这般轻易,思罗眼中闪过喜色,连忙点了点头:“行,没问题。”
“嗯。既然如此,你就留下吧。”秦羽瑶勉强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叫他自行去了。
等思罗进屋后,院子里的一干人全笑了起来。尤其秀茹笑得最厉害,此刻捂着肚子倚在秀兰身上,咯咯笑个不停。
思罗是个实在人,他想不到秦羽瑶是故意逗他,便把秦羽瑶说的话都当真了。可是院子里这几个姑娘都是聪明伶俐的,哪里看不出来秦羽瑶在逗思罗?一个个笑得别提多欢乐了。
“你们都待在家里,今日却是谁看着铺子?”秦羽瑶伸出手指,挨个点了点三人,说道:“竟是想躲懒么?仔细我罚你们月钱。”
三个姑娘一起撇嘴道:“夫人只管罚好了。”
“就是,我们不缺吃不缺穿,要那些黄白之物做什么?”秀茹下巴一抬,说道:“我先去了,免得禄儿一个人在那里忙不过来。”
秀兰笑着跟上,秀禾则抿嘴浅笑,等着秦羽瑶招呼着宝儿一起,才迈动脚步道:“昨晚上就叫小黎护卫跟禄儿说过了,今早上我们晚些去,先叫他一个人应付着。”
秦羽瑶一只手领着宝儿,迈出家门往布艺一条街走去,口中问道:“你瞧着禄儿怎样?”
秀禾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他很不错,勤快又机灵,而且脸皮极厚,许多我不方便出面的时候,都是他出头的。”
秦羽瑶便点了点头,笑道:“那正好,叫他给你做个副手。”又问道,“陆掌柜呢?对咱们布坊上心吗?”却是因为之前陆掌柜做的事,秦羽瑶对他的信任并不那么浓厚。
只见秀禾抿起嘴儿,笑得别提多开心了:“他倒是想不上心,可是他哪里敢呢?”
原来秦羽瑶进宫后,秀禾每日在闲云坊与秦记布坊间走动,瞧着陆掌柜接人待物,跟他学了许多东西。
而陆掌柜记得柳闲云的话,对三秀和秦记布坊颇为照顾。只不过,秀兰和秀茹却因为之前的事,对他很不满,没事就给他个脸色看。倒叫陆掌柜愈发小心翼翼地对待几位姑奶奶,一点也不敢惹了她们不痛快。
“挺好。”秦羽瑶不由笑道,“看他往后还敢起歪心思?”竟是纵着她们了。
秀禾愈发满眼笑意,只觉得跟了这个主子,做什么都痛快。两人领着宝儿一起往布艺一条街上走去,不多会儿,便到了。
却只见秦记布坊的门口围着四五个打扮不整的男子,扬着脖子朝里头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秀禾见状,不由得拧起眉头:“夫人,我先过去瞧瞧。”说罢,脚下加快,往秦记布坊门口去了。
秦羽瑶也想过去瞧瞧,却因为带着宝儿,不想叫人挤着他,便不紧不慢地在后头走着。来到近前,却也没有挤进去,只是与行人们站在外围。把宝儿抱了起来,往里头瞧去。
“禄儿,你个没良心的,你哥嫂养你这么大容易吗?叫你帮点忙,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店门口,一名穿着绿绸长袍的男子指着里头骂道。
“我何时说不帮忙了?”禄儿辩解的声音响起。
随即,便被一个高昂的哭喊声压了下去:“老天爷啊,你长长眼啊,这就是我男人一手拉拔大的孩子啊!我家大福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甚至为了这小混蛋去偷去摸,就为了给这小混蛋弄口吃的啊!可是这小混蛋长大了,居然忘恩负义啊!”
大福?听到这个字眼,秦羽瑶挑了挑眉头,踮起脚尖往里头看去。果然,难怪方才觉着这高昂的哭叫声有些耳熟,竟然是不久前来闹过的黄脸妇人。她家男人,便是叫做大福的,曾经围在路上试图调戏秦羽瑶,被秦羽瑶打了个狠。为此,黄脸妇人曾经来闹过一番。
屋里头,来得早些的秀兰和秀茹,早已经跟几人干过一仗,却是没占到便宜。因为是未出嫁的小姑娘,二人不如黄脸妇人抹得开脸皮。且刚开始的时候,那几个穿着不整的男人是进来屋里的,一边口舌淫邪,不时用轻薄的眼神瞧向她们。
秀兰和秀茹又羞又气,抓起鸡毛掸子就朝眼神最邪的那男人打去。却被一把夺了去,险些被摸到手,不由气道:“小黎!把他们都打出去!”
小黎一直负责三秀的安危,听到秀兰的吩咐,便将那几个男人打了出去。
那几人跌了跟头,摔了个狼狈,故而秀禾与秦羽瑶来时,才看到他们有些衣裳不整。他们只见小黎有些功夫,便聪明地不进去,只站在门口朝里头指指点点,给黄脸妇人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