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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瑶离开家里已经有两三日了,这段时间宝儿一直怏怏,虽然有宇文轩的陪伴作为弥补,然而对秦羽瑶的思念却是怎样也无法替代的。
骤然听见千衣捎来秦羽瑶的信,不由得喜笑颜开,连忙从宇文轩的怀里爬起来,白生生的小手朝千衣伸了过去道:“快给我,快给我。”
千衣低下头,看着那张与冷然傲色的主子生得八分相似,然而神态截然不同的小小孩童,心里有些异样的感受。仿佛这小小孩童便是他保护了多年的喜怒皆不形于色的主子,此刻撒娇贪痴地与他央着,如此一想便觉有趣。
“给你。”千衣将秦羽瑶交给他的信封递过去,然后便如同隐形人一般贴在墙上,与那不动不变的墙壁颜色融为一体,再不惹人注意。
宝儿接过信封,摸着厚厚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激动,还有些委屈。胖乎乎的小手取出信纸,小心翼翼地打开来。待下一刻看清信纸上的内容后,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后小嘴一瘪,乌黑的大眼睛眨了几下,大颗大颗清亮的泪珠子便滚了下来。
“呜呜,娘亲!宝儿想娘亲,呜呜!”宝儿握着信纸,委屈至极地大哭起来。
宇文轩就坐在宝儿的身后,与宝儿一起看的信。原先见着那信封颇厚,还以为秦羽瑶啰里啰嗦写了许多,心里想着下次见了她,可得借机揶揄她一回。谁知却是他想岔了,只见那信上不是旁的,竟是一张图画。
纸上画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稚童,坐在花园里教他认字。妇人的神情十分认真而温慈,稚童的神情则是憨态可掬,这是一幅母慈子孝的画。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然而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度。
宇文轩心中一叹,从宝儿手中取下那张画作,抱过宝儿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乖宝儿,你娘亲很快就会回来了。”
宝儿窝进宇文轩的怀里,小手揪着宇文轩的衣裳,呜呜哭个不停,很快就把宇文轩的衣裳哭得湿了一片。
感觉到胸前的温热,宇文轩一半是心疼不已,一半又有些醋意——什么时候宝儿才能想他也想得这样哭呢?强忍着醋意,抬手轻轻拍着宝儿的后背,温声哄着:“乖宝儿,不哭。”
可是却没什么效果,只见宝儿根本听不进去,此刻心里满是委屈,直是呜呜得哭个不停。
宇文轩有些无法,眉头一时间都有些愁苦了,想了想问道:“宝儿不想给你娘亲回信吗?”
宝儿听到这里,不由得稍稍止住哭声,从宇文轩的怀里探出头来,声音还有些抽噎,问道:“回信?”
“是啊,你娘亲给你写了信,你怎么给她回信呢?”宇文轩只见有效,便连忙哄他道:“要知道,你想你娘亲,你娘亲也想你想得紧呢。”
宝儿怔了一下,抹抹眼泪不哭了,小脸上有些故作大人模样的坚强:“宝儿要给娘亲回信。”
“哦?回什么?”宇文轩微微笑道,心里却是好奇,这个小小的人儿,到底会怎么回?
这几日的亲近接触,令宇文轩渐渐发现了,他这个儿子看似单纯没有心机,实际上敏感得紧,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
宝儿微微偏头,想了想,道:“娘亲不在家,许多东西都吃不到,我要给娘亲带些东西去。”说着,就爬起来,下床跑了出去。
宇文轩一个愣神没拦住,竟叫他连鞋子也忘了穿,光着脚就噔噔地跑了出去。却是往西屋里去了,口中喊道:“婶婶,婶婶,你给宝儿包几个松花蛋和咸鸭蛋。”
陈嫂还没睡下,只见宝儿光着脚就跑了过来,连忙下床将他抱了起来,安置在床上,道:“宝儿包这个做什么?”
只听一阵轻淡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宇文轩的声音响起:“原是小公子给夫人包的,却不必了。”
陈嫂只见宇文轩过来了,连忙行了一礼:“见过主子。”
宇文轩点点头,弯腰从床上抱起宝儿,对陈嫂道:“无事,你且休息吧。”便抱着宝儿穿过厅堂,往东屋里去了。
宝儿不解地道:“爹爹,为什么不给娘亲包?”
宇文轩便答道:“宫里有很多厉害的人,他们见你娘亲吃这个,肯定会跟她抢的。所以宝儿就算包了,你娘亲也吃不到。”
“坏人!”宝儿不由得紧紧攥拳,小眉头拧在一起,嘟起嘴来:“那就多包些,他们吃不完,娘亲就有的吃了!”
他的儿子,倒是个小富豪呢。宇文轩不由失笑,说道:“其实也不是,你娘亲那么厉害,谁能从她手里抢去?只不过,因为不是光明正大地给你娘亲捎过去,所以你娘亲不能当着人的面吃,还得悄悄的,十分麻烦。”
宝儿不由得撅起嘴,十分怏怏。
宇文轩抱着他回到屋里,指了指桌边的笔墨纸砚,说道:“不如这样,宝儿也画一幅画,给你娘亲回信?”
宝儿想了想,只得如此:“好。”仍然撅着嘴,不太快活的样子。坐在床边,由着宇文轩给他穿上鞋,说道:“爹爹,我画得不好,娘亲会笑话我吗?”
“你觉得呢?”宇文轩闷笑着道。
宝儿撅嘴摇头:“宝儿不知。”
“爹爹带你一起画。”宇文轩给宝儿穿好鞋子,便抱了他下床,走到桌边磨起墨来。
因为桌子较高,而宝儿的身量不够,所以每次写字的时候都是站在特制的一只椅子上面。此刻主动爬到凳子上,站定了,然后偏头看向宇文轩。
宇文轩磨好了墨,便铺开纸张,将毛笔塞到宝儿手中,而后握住宝儿的小手,问道:“宝儿要画什么?”
宝儿想了想,说道:“画咱们一家人吃饭的情景。”
宇文轩一听,心下顿时大叹,不亏他这几日连觉也睡不足,每晚跑来陪小家伙,这小家伙却比他娘亲要有良心得多。
不错,秦羽瑶令千衣捎来的画作,使宇文轩有些伤心——为什么她只画了她们娘俩,却把他给漏掉了?竟是他儿子更有良心,宇文轩无比感动地握着宝儿的手,道:“来,咱们这就画。”
宝儿认真地点了点头:“嗯。爹爹,要在桌子上画着松花蛋和咸鸭蛋。”
这小家伙,还没忘了给她娘亲捎带吃的呢。宇文轩不由失笑,点头道:“好,都画上。”
东边厢房,秀茹原本支着耳朵听着正房东屋里的动静,只见这会子那叫人揪心的哭声没有再响起,便缩回来钻进被窝里。
睡在旁边的秀兰翻了个身,道:“瞧你这小样,倒跟你儿子似的。”
秀茹从被窝里伸出脚,隔着被子蹬了她一下,说道:“竟胡说,仔细夫人知道了扣你工钱。”
秀兰原也是开玩笑,姐妹之间说话有时候难免失了分寸,故而挨了这一脚也没吭声,在黑暗中做了个鬼脸。只听秀茹又道:“我是把宝儿当我亲弟弟的。”
这一回,就连秀禾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到:“随你怎么说,都是你占了便宜。”
若是秀茹管宝儿叫弟弟,那么管秦羽瑶和宇文轩又叫什么?干爹干娘?
秀兰接话道:“可不是?咱们家爷,一看就出身不凡。”
秀茹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才去的。”
秀兰便与她斗起嘴来,唯独秀禾侧身躺着,枕着一只手心,心中想道,夫人真真不是个凡俗女子。
皇宫的夜里,充斥着异于寻常的安静。宫中贵人多矜娇,一点点稍重的脚步声都能叫他们细腻敏感的心弦触动,或许大发雷霆,无妄之灾当头降下。故而宫女和太监们走路的时候都是受过严格的训练的,既不能如猫一般无声无息,叫主子发觉不了。也不能脚步太重,惹了主子清静。
与此相应的,是宫女和太监们说话、吃饭乃至做事的动静,全都要低声敛气。其实,不仅是宫女和太监们,便连稍微次一等的主子们,也都秉承着这样的习惯。
如此一来,倒是有礼仪了,只不过太有礼仪了些,秦羽瑶只是看着便觉得累。明日,一定要将余下的那一套李贵妃与宇文婉儿的母女装画完,然后回家去。秦羽瑶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听着闫绣娘与胡绣娘悠长的呼吸声,久久睡不着。
宝儿此刻应当接到她的信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哭鼻子?秀茹她们可哄得了他?脑中一时浮现出宝儿委屈得呜呜直哭的模样,一时又浮现出宝儿故作小大人模样,强忍委屈与思念的神情。
不管是哪一种模样,都叫秦羽瑶心疼得不行,辗转反侧,直是恨不能立时生了翅膀飞回去。
“咚!”忽然,窗棱被敲响了。秦羽瑶微微一愣,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凝神感受过去,只听那窗棱又响了一声,却是不像意外发出,而是有人在那里。
秦羽瑶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披了衣裳,趿上鞋子悄声下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只见黑暗中,一片银灰色如水银般流动,不仔细看去竟瞧不见。
是千衣,秦羽瑶立时认了出来,便低声问道:“何事?”心头闪过宝儿的面容,不由得微皱眉头:“我儿子可好?”
“小公子一切安好。”千衣从怀中掏出一只信封递过去,微微启唇,传音道:“主子叫我问你,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讲?”
听到宝儿无事,秦羽瑶放心下来,接过信封,只觉厚薄与她传回去的一般无二。然而信封却是不一样的,便知千衣把信传回去了,这应当是宝儿的回信。她心里一热,把信封揣进怀里,抬起头看向千衣:“他是什么意思?”
千衣便道:“夫人如此聪慧,何必问我?”
闻言,秦羽瑶不由得挑了挑眉,宇文轩是什么意思?要替她出头么?心念转动,说道:“那你告诉他,有人欺负他儿子的娘。”说罢,转身回屋。
被关在门外的千衣闻言,那双细长的眼睛里仿佛冒出笑意。随即身影一闪,离开了原地。
听到千衣的回复后,宇文轩的眼中露出怒意,丝丝冰寒的气息渐渐从中涌了出来,如春蚕吐丝,又如蜘蛛结网,很快在周身萦绕出浓浓的冰冷的气息:“去给他点颜色瞧瞧。”好个荒淫家伙,居然连他的女人也敢觊觎!
对于宇文轩的怒意,千衣丝毫不觉意外,应声道:“好。”而后身影一闪,离开了原地。
宇文轩站在窗前,面上一片冰寒,久久未动。直到身后的床上响起一丝动静,回头一看,只见宝儿的小胳膊从被子里挣了出来,面上冰寒顿时敛去,变得温柔如水起来。他轻轻走回床前,将宝儿的小手塞回被子里,摸了摸宝儿的小脸,喟然一叹。
不能再由着秦羽瑶了,他必须早些对天下人公布,免得总有些宵小之辈对她生出觊觎。
怀里揣着宝儿的信,因为灯已经吹了,再折腾起来难免惊动闫绣娘和胡绣娘,故而秦羽瑶便没有打开。反正千衣已经说了,宝儿一切安好,秦羽瑶并不担心。便将信封贴身抱着,阖眼睡下。
等到第一丝曙光升起,秦羽瑶准时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坐起身,披衣下床。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到院子里。此刻,天才微微亮,天空只是一片灰青,唯有东方浮起了一道道云霞。
宫人们这个时间才刚刚起,绣娘们还没有一丝动静,秦羽瑶凝神倾听半晌,便知人人都睡得熟。便从怀里拿出宝儿的回信,那信封被她贴身捂了一夜,此刻仍然热乎乎的。秦羽瑶打开一看,只见那回信正是采取了自己的法子,也没有一个字,全都是画。
只不过,看清那画上多出来的一个人,不由得微微一怔。那画上,却是一家三口围着桌子用餐的情形。左边坐着宇文轩,中间坐着宝儿,右边坐着秦羽瑶。人物面目栩栩如生,精气神俱全,显然画画的人极有画功。不用猜,必然是宇文轩画的。
原来,昨晚宇文轩陪着宝儿呢?看到她的信后,不知道有没有生气?毕竟,她的画上只有她和宝儿两个人。秦羽瑶低头看向那画,只见画上的宝儿低头认真吃着饭,而宇文轩却夹了一瓣咸鸭蛋,往宝儿旁边的她递过去。
眼角微微挑着,竟好似在斜睨着她?
秦羽瑶不由得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可是再看去,却分明没有看错,画上宇文轩的眼神,分明在说:“等着瞧,看爷不收拾你。”
顿时间,不由得啼笑皆非。然而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温暖。
秦羽瑶又将画儿看了两遍,然后小心收起,装回信封里,仍旧贴身带着。而后,慢慢打起拳法来。
吃过早饭后,秦羽瑶便将昨晚与宇文婉儿确认过的那件衣裳的画样交给绣娘们,将宇文婉儿的吩咐一一嘱咐了去。而后,青儿来了,竟是传话来了:“秦绣娘,东西收拾好了没有?速速与我去吧,公主早就念叨你了。”
闻言,绣娘们有些莫名奇妙:“青儿姑娘,秦绣娘要去哪里呀?”
青儿便道:“怎么,秦绣娘没告诉你们吗?公主要秦绣娘搬去英华殿住下,往后就不与你们住在一处了。”
“什么?”
“真的假的?”
“何时决定的?”
“秦绣娘,你真的要去公主那里了吗?”一时间,人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秦羽瑶,七嘴八舌地问道。
秦羽瑶便点头道:“是真的。”偏头一瞧,只见孙绣娘此刻愕然得嘴巴都闭不上了,心里甚是觉得有趣,便笑道:“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唯有闫绣娘的眼中,露出一丝焦急与焦虑。
“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我这就去拿,青儿姑娘等我一下。”秦羽瑶总共就一套换洗衣裳,以及一套笔墨纸砚,别的什么都没有。故而就算现收拾,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青儿便点头道:“我不着急,秦绣娘把东西都收拾全了,免得漏了什么。”
秦羽瑶对她点了点头,便往屋里去了。闫绣娘缩在袖子里的手掐了掐手心,眼中闪动着犹豫和挣扎,脚下微动,似乎要跟过去。最后却又收了回来,眼中的挣扎渐渐暗了下去,恢复成一片沉寂。
此刻,宇文婉儿心情极好地在殿外走动着晒太阳,只见今日晴得极好,那碧天便仿佛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一丝云彩也无,叫人看在眼里,便连心里都明亮了起来。心情极好地踱着步子,等着秦羽瑶的到来。
说来也怪,就在第一次穿上高跟鞋的时候,宇文婉儿心中想的是,一定要把秦羽瑶找到,圈在宫里给她做鞋子。而后,可能一直宠爱着,也可能很快就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