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坦白与亲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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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节的夜晚,最是热闹不休。大街上人挤着人,笑声叫声不歇,竟冲撞得四下的灯光都摇曳晃动不已。

就在大街外的一条窄小巷子里,因着灯光打不进来,便显得幽暗寂静,与热闹的街道格格不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宇文轩站在巷子深处,面上被一张银色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安静沉着,望着从人群中挤过来的纤细身影。

那身影与他一般,面上戴着一张面具。不同的是,那面具只有一半,形似一只展翅飞舞的蝴蝶,遮住了那双他最喜欢的漆黑眼眸。

只露出挺翘的鼻梁,与柔软的嘴唇。洁白莹润的肌肤,被四下里交错的灯光打上来,愈发光洁柔腻,好似剥了壳的鸡蛋,又像是最细腻光滑的瓷器。

宇文轩负着双手,站在巷子深处,等着那纤细人影走近过来。

终于,秦羽瑶艰难地从街道上挤挤挨挨的人群里钻出来,顿时间忍不住呼吸了好大一口气。没了人群的拥挤,街道边上吹来的风有些凉,使得挤出一层薄汗的秦羽瑶,忍不住有些凉意。

她望着巷子深处静静伫立的颀长身影,抬起手摸了摸面上,只觉面具在方才的拥挤中被挤得有些歪,便扶着正了正。而后定了定神,抬脚往巷子深处走去。

一切喧嚣,都被秦羽瑶甩在了身后。她走进寂静幽暗的巷子里,越走越深。惊动了沉睡的风,随着她的走进,呼呼地全都擦着身边往外飞去。

终于等到秦羽瑶站在宇文轩的面前,那呼呼的风已经全都飞走了,只余下清凉的秋意与深深的寂静。寂静得仿佛就连心跳,就连耳边的脉搏跳动声,都能够听见。

秦羽瑶微微仰头,看着那张在幽暗中若隐若现的银色面具,欲要张口,然而望着那双幽深的眼眸,却不知为何,竟然微微紧张起来。

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全都脆弱地被击散了。此刻心中一片空白,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羽瑶定了定神,终于开口道:“一起过节吗?那边有许多热闹可瞧,方才婉儿赢了七盏花灯,十分漂亮。宝儿也在,很是欢喜呢。如果你也一起,他必然要开心得不得了。”

宇文轩只是开口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以什么身份站在我身前?

你是谁?以什么身份邀请我?

我曾经护着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我心仪的那聪慧狡黠的女子,真正面目是什么?

甚至,你是谁,凭什么我的儿子唤你娘亲?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问出了无数的含义。故而,秦羽瑶一瞬间就被问得噎住,张口想要答,却发觉竟是困难。

她心中有微微的叹息,这个男人,根本是眼睛里不揉沙子。他倘若不曾问出便罢了,只要他起了疑,决意弄明白,那么是决计糊弄不了的。便只是道:“我就是我,秦羽瑶。”

她谁也不是,她就是她自己。从前是秦羽瑶,如今是秦羽瑶,往后还是秦羽瑶。一如既往,从未改变过,就是他心中所知道的那人。

然而这个答案,宇文轩并不满意,他心中记着一个名字,让他醋意浓重,不能释怀的名字:“子清是谁?”

秦羽瑶不由得心中一顿,哪怕过去了很久,哪怕死而复生,哪怕又经历了许多其他事,再次在清醒理智的情形下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异样。

不再仰着头看他,而是微微别过头,看向一旁,轻声答道:“他杀了我。”

宇文轩听到这里,不由得双目微睁,极是愕然。他原以为,她的答案会是别样,竟没想到,却是如此么?

只听秦羽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飘忽,虽然一如既往的清冷,然而那冷硬的音色不过是壳子,其中竟然夹杂着易碎的柔弱:“我从遥远的地方而来,被一个曾经十分信任的人所杀。”

话到这里,几乎已然全部明朗。

宇文轩不是寻常人,他并不需要秦羽瑶一字一句的解释。因为他在许久之前便开始怀疑,甚至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之所以非要秦羽瑶亲口说出不可,其实更多是因为她在睡得不清醒时,以缠绵的语气道出了“子清”这个名字。

而如今,听了秦羽瑶的回答,再结合秦羽瑶一直以来不肯给予他回应,直到今日在宫中他出面护她,才让她主动牵了他的手,宇文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而抬手摘了面具,塞入怀中,露出那张俊雅高洁,仿若谪仙落人间的面孔:“原来如此。”

虽然早已经见过多次,然而乍一瞧见,这张俊雅灵秀的面孔,秦羽瑶还是不禁有些失神。低下头也取下自己的面具,却没有塞入怀中,而是拎在手里。

“那我,之于你,又算什么?”宇文轩低头看向身前的女子问道。

因为心结已除,面具亦摘,故而此刻说话的语气,竟然有些哀怨和撒娇的味道。

秦羽瑶的眼中涌上一丝笑意,答道:“男女朋友。”

“男女朋友?”宇文轩不由得皱起眉头,“只是朋友而已吗?”

他俊雅灵秀的面孔,因着这一丝不满,且有些撒娇的味道,便显得格外可爱。

秦羽瑶险些没有笑出声来,便抬起眼睛,微微侧头说道:“在我从前那里,如果一对单身男女互相倾慕,便先做男女朋友。如果处得好,甘愿共度一生,祸福不弃,便更进一步,结为夫妻。”

“那‘子清’与你是什么关系?”宇文轩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瞬间便脱口问出。当看到秦羽瑶的面色微变,刚刚升起来的轻松与笑意立即隐去,不禁有些懊恼。

他素来以冷静隐忍著称,可是每每面对她时,往往失了自制。这种时机很不该问出这种话,因为不论是名叫“子清”的那混蛋曾经杀了瑶儿,还是如今他们天人相隔,都说明他们再也没有缘分。在秦羽瑶的心中,绝然再无他的角落。

然而,既然问了出来,索性便问了。总归如果不问清楚,他心中始终无法舒展。故而,宇文轩抿着唇,并未为方才的冲动而道歉,只是低头凝视着她。

秦羽瑶低声道:“我们曾经是夫妻。”

说出这句话,让她的心中顿时如被针扎了一下。不论是一腔真情错付,还是有眼无珠将恶狼认成小绵羊,都叫她无法原谅自己。

忽然只听“喀”的一声脆响,从手中传来,紧接着一声“叮”的落地声。原来秦羽瑶方才不知不觉捏紧了手,竟把拎在手中的面具捏断了。

想了想,秦羽瑶弯下腰,把那块断掉的面具捡起来。低头看着这块由秀禾给她挑的蓝蝴蝶展翅面具,只见幽暗的巷子里,光线难以透进来,只有微弱的光点跳跃在面具上。那断痕参差不齐,绝无再圆之理。

默然片刻,忽然轻笑出声:“他是我的仇人,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我被他迷惑,是我有眼无珠。如今我对他,已然什么也没有。”

秦羽瑶之所以听到顾子清的名字,会有异样的感受,只是因为不肯原谅曾经有眼无珠的自己罢了。对于顾子清,却是再无情意。

然而恨,却也是没有的。秦羽瑶爱得起,也放得下。她爱过他,也从他那里得到过回应,那时的她是满足的。想了想,又道:“如果还能再见,我必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报仇。”

时隔良久,秦羽瑶早已想通,顾子清只能是同行,而且是比她更高层次的存在。输在他的手里,她并不冤。毕竟,如果想要杀一个人,玩感情戏是极常见的手段。比如闺蜜慕秋寒,因为明艳美丽,最常用的就是这一招。

唯独令秦羽瑶不解的是,顾子清为何会与她玩那么久?似慕秋寒,最久的也不过是三个月而已。想不通,索性不想了,便抬起头对宇文轩道:“我输在他手里,却也是赢了,因为我有了现在。曾经之于我,只是上辈子的事,我不会再记挂。我只是秦羽瑶,我只想过好往后的日子。”

诚然,顾子清杀了她,然而秦羽瑶何尝不是赚了呢?如今的她,有了宝儿,有了秦记布坊,有了许多朋友,又遇见一个更为优秀,心地诚恳,值得去爱的男子。

这也是秦羽瑶不恨顾子清的一个原因,因为他将她从虚幻中打破,却送她到真实的幸福当中。

宇文轩低头看着幽暗中洁白如兰的面孔,只见那双漆黑沉静的眸中,一片坦然。心中的那片褶皱不由得渐渐舒展开了,唇边浮现出一丝轻笑:“在你们那里,男女朋友都做些什么?”

秦羽瑶便道:“牵手,吃饭,逛街,亲吻——”

话没说完,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前被紧紧裹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后背则紧紧贴着一堵冰凉而坚硬的墙壁。而后一抹黑影从上而下,迅速遮住仅有的光亮,精准地攫住她的唇。

柔软而微湿的唇瓣,带着独有的清新气息,贴上了秦羽瑶的唇瓣。轻轻的,怜惜的,如蜻蜓点水一般碰触后又分开。仿佛在他唇下的是世间最柔软而脆弱的宝贝,微微用力便会碰伤了。

然而这宝贝又是他用尽心力才得的,故而刚一离开便忍不住又贴近。便如蝴蝶沾花蕊,轻轻一碰又分开,而后扑闪着翅膀又飞回。

秦羽瑶方才被吓到了,竟没想到宇文轩如此狡诈而大胆,套出她的话来便吻了她。等到反应过来,却不禁为宇文轩的小心翼翼而感到好笑。

这亲吻太轻,让她有些发痒,便忍不住推他。可是这让他抱得她更紧了,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搂住她的腰。

却也不说话,而是低头吻住她的唇,贴住便不松开了。仿佛稍一放松,她便会飞走了。两人之间的气息,便一点点升温,逐渐让秦羽瑶觉着脸热起来。

她又轻轻推了推他,却仍旧没推开,只是让怀抱与亲吻更贴紧了。如此小心翼翼又带着稚气的霸道,直让秦羽瑶不知不觉有些沉醉,心跳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只如情窦初开的少女,紧张得手心里有些出汗。更觉被吻住的嘴唇,竟然仿佛有一丝微弱的电流滑过,直让她情不自禁地轻轻颤抖,又有些喘不上气的晕眩。

宇文轩施了诡计,终于亲吻了心仪的人儿,此刻心里也不是不紧张的。然而紧张之余,他又在感知,她是真的喜欢他吗?

生于帝王之家,自幼遭受那样的经历,让机警与狡诈时刻都印在宇文轩的骨子里。哪怕对待感情,那些狡诈也时不时在潜意识中左右着他的思维。这一时的亲吻,既是他情不自禁,也是一份试探——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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