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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逐渐散开,晨曦中承元帝眺望湖畔的山峦,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小丫头。他为帝多年,自可完美演绎一张古井无波的脸。这些年师侄混迹金陵的伪装之术,多半还是他亲口传授。
不过任他横看竖看也没在小丫头脸上看出个花,分明还是个半大孩子。
“唉。”
他不禁摇头,不到一盏茶时间再次哀叹师侄奇葩的审美。想来他自幼练功,没尝过女人的好处,所以才会对这种搓衣板感兴趣。
冷不丁一滴水打在他鼻尖,承元帝若有所思地笑了。难得伪装十几年纨绔都未曾真正动怒的师侄,这会却是着急上火。他眼光怎就如此……
未等第三次感叹完,迎面再来一股凉意。他忙不着痕迹地向小丫头方向跨一步,满以为能躲开,熟料两滴水临到跟前突然化为薄雾,饶是他身手矫捷也只堪堪躲过一半。
竟是连内力都用上了,看来师侄这次当真动了真格。承元帝坐拥三宫六院,儿子一打并不稀罕。相比而言,独一份的小师侄反而更入他眼。
他自认是贤德明君,更是开明长辈。姻缘之事乃两姓之好,两情相悦自是再好不过。既然师侄看上罗四海家丫头,只要她不是很差,他也乐见其成。至于大有缺憾的身材,多补补便是,宫中最不缺的便是调养身形的秘方。
承元帝从两次袭击中吸取经验教训,罗炜彤也自震惊中回过神,对着面前中年人微微福身:“民女初次来别院,一时眼拙并未认出先生,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她声音不疾不徐,甚至还带着丝自婴儿起便有的甜糯。婉转之声和着清晨山间清冽的空气传到承元帝耳中,后者只觉说不出的舒适。再看她福身的礼仪,承元帝自幼长于宫廷,即便成年后分封北地,王府内一应仆婢也训练有素,一举一动皆有宫规约束。
若是他没记错,近十来年罗四海一直任职惠州,其妻儿随同赴任,小丫头生于岭南长于岭南,这些年应一直未到过金陵。可抛开她刚才脚踏莲叶如履平地的飒爽之姿,自打落地凉亭后,无论站立、走路、福身,她举止间竟无一丝不和宫廷规矩。
出身宫廷,自幼所见所闻大都是规矩之人,这些东西早已烙印在承元帝灵魂深处,若有人举止粗俗,即便他不会立刻反应过来,也会本能地感觉不适。但如今承元帝却可以肯定,小丫头行动落落大方,可见规矩学得极好。
师侄似乎还有点眼光?默默点头承元帝面上越发和煦:“无妨,也是我唐突了。”
罗炜彤如今的感觉,与承元帝方才并无两样。分明是个色眯眯盯着她脸一路顺着脖子下滑看到胸脯,就再也不往下挪的浪荡中年男子,可一开口就完全变了个样。本能让她觉得此人很危险,他既有兄长身上儒雅的书生气质,又有爹爹身上硬朗的武将之风,两种南辕北辙地感觉却在面前之人身上巧妙融合。
罗炜彤仔细想了想,大概是他膀阔腰圆体格像武将,但峨冠博带,说话文质彬彬像极了文人。
不论如何她可没忘记方才落地一瞬心惊的感觉,此人很危险,而她已采集完新鲜荷叶晨露,是时候快些回庄子上,或许能向曾祖母问明邻居是何许人也。不过如今即便不问,她也知道此人必然是身居高位。且不说以锦绣坊财力独买不下他家庄子,就他那通身气派,也不是常人能有。
“家中长辈素有暗疾,所做药丸急需新鲜晨露,不知先生可否借莲舟予民女一用。”
承元帝却是注意到,方才借着说话,小丫头悄悄向反方向退两步,刚好与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臂之距既不会令人感觉疏远,又不会让旁人误会什么。
即便他已把帝王威仪压到最低,还是被她察觉到了。还有方才,他不过是道出家住附近,小丫头便立马想明白他出现在此处的关键,心思聪敏可见一斑。
看来师侄眼光当真不错,无论于男女,若才智与美貌只能得其一,那永远是前者更为重要。
“你这丫头倒是有孝心,可晨露生于黎明间,吸收了荷叶夜间积累的寒气,性属寒凉,上了年纪的人不宜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