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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谢婷婷那里截取到的片面记忆,它只知道他们为了抢回盛辉,犹豫着,最后不但封锁了盛辉,还拦着谢婷婷出去救他。为什么要犹豫?
谢婷婷没有听到,它也没有听到,她们都不知道是吴锋在垂死之际替犹豫的众人下了那个困难的决定。但即使它知道,它也无法理解。他们没有早一点冲出来帮他。在他倒在血泊中后,即使是他让他们那么做。他们为何就乖乖照做?那时他还没死不是吗?哪怕希望渺茫,哪怕理智上知道来不及。但还是要出来救他啊!他们为什么没有?
他就那么死了。伤痛欲绝的它脑中一片空白,绝望的哭喊,并没有意识到丧尸一个个在它的哭声中痛苦地倒下。待它回过神来,被淹没在至亲死去的痛苦中。茫茫然地,也来不及懊悔,它的超声波痛哭技能为何没有早一点想到用出来?在它欣喜地重见他的第一眼,在它下一刻眼睁睁地看到猩红壁虎丧尸利爪抓向他的第一时刻,如果它立即用出那个技能。壁虎丧尸那一击并不致命,它能够救下他的。
它慌了,它当时只知道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冲向他。却在到达前给了猩红壁虎丧尸不断用利爪贯穿他的机会。它红了眼睛,只知道用自己惯用的利爪去拦阻。
绝望的恸哭已经挽回不了一切。
它一口一口地吃下他的身体。在漫长的痛苦时光中,它一口一口地吃下所有他身体的部分。他的身体、几十具丧尸的尸体、成吨的泥土石块嫩芽……它失魂落魄地沦陷在回忆的梦中,恍惚中不知道五个月已经过去。
在它苦苦挣扎于梦中的时候,与它同样痛苦的女人也在求死与不忍腹中胎儿的煎熬中备受折磨。其他人呢?
他们守着女人,也哀伤着男人的惨死。但他们照样吃喝,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午夜梦回中自责地惊醒过?好歹他们还尽力守着女人。
小喵在见到保剑锋的那一刻,却顾不了吴锋的遗愿。心中产生了恨意。
按下盛辉封锁键的是他。身为头领,带领着众人不去救他的是他。在吴锋死后,让众人看着谢婷婷,他自己却没露过一面的是他。直到谢婷婷就这样也紧随吴锋而去,他才跪倒在谢婷婷的床前,做出一副绝望自责悲痛感伤到了极点样子的也是他。
狠心的是他,但他跪倒在谢婷婷床前的一幕也不假。它再聪明,也终究没有人类那么复杂。是非对错,它看不清,理不明白。
如果只是陌生人。它也冷眼旁观过那么多的生生死死。如果不是最亲密的伙伴,吴锋的死也不会让它那么悲痛欲绝。正因为是最亲的人,他们都是,怎么可能因为理智而做下所谓正确的判断。眼睁睁地看着他死,而在他死后却还要自责悲痛?既然是正确的判断,为何还要自责?
它脑子好乱。它看不明白,理不清。它无法面对他们,它只能逃离。
一路横冲直撞,下意识地按照来时的路逃离。倒没有给盛辉带来更多的破坏。穿过一个个墙上的洞口,最终跑到负二层的走廊,一跳从那最初的洞口重回地面。
巨大的土坑还在,四周依然寂静无声。没有新的丧尸靠近,连飞鸟小虫都不愿意靠近这里。而以土坑为圆心,很大一片空地也没有青草生长。连草都怕了这里,不敢在这里生长。
它没有细看周边环境,也没有去选择方向,脑子纷乱不堪,就只是一路飞奔。它的速度极快,如风过境,难以捕捉身影。
日夜不断变换,路过高楼矮房、高速公路、泥土路、旷野、乡村、山林、草原……不停地飞奔。不知道累,也感觉不到饿,只有不停地飞奔,才能逃离脑中的纷乱。
掠过茫然地都不曾察觉过一道黑影闪过的路人丧尸、在几头牦牛惊诧的目光中掠过曾经对峙过的牛群……它不曾留意,它跑过的每一寸土地他曾经都踏足在上。它们曾经同行过的地方,走过的、驾车行驶过的、在飞机上越过的地方,它如今孤单地飞窜而过。一路上如果遇上熔岩丧尸或者壁虎丧尸,泄愤般地轻松结束它们的生命。
默默停止了脚步,茫然地看着似曾相识又陌生的地方。好久才忆起这是它随着罗小安尸群前进的道路。好不容易逃离尸群,折返的半路,那时它恍惚中捕捉到的他的气息,不是错觉。原来,他一直悄悄跟在后面。
随着他的气息,它一路前行。那时,尸群不分昼夜地行进,他步步紧跟在后。无法休息,疲惫不堪,但始终不曾放弃。他就跟在它的后面。直到身体再熬不住,不自愿地昏睡一场,却失去了尸群的踪迹。
随着他的气息向着错误的方向追了很久,再折返。他不放弃地寻找,但只是离尸群越来越远。他找不到方向,追不上尸群了。但他最后搜寻的地方,它找见了自己当时留下的记号。他知道,他相信,它会自己回来,它留了记号,它能认得路自己回来。所以,他才选择先回去等它。
他追了它那么久,明知道无法从罗小安的手下救回它,但他还是追了它那么久,就是怕它认不得路回家。他是为了接应它,一旦它成功地从尸群逃跑,他就可以带着它认路一起回家。
他不曾放弃它,就像它也心心念念着回到他的身边。就算罗小安对它再好,罗小安也不是吴锋。他一直在等它,所以它最终会回到他的身边。
然而,它回去晚了。一切都晚了。如果它没回去,如果它傻呵呵地跟了罗小安,狼心狗肺地忘记吴锋,没回去。是不是它就可以避开那撕心裂肺的一幕?不,它还是会选择回去。好歹,它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好歹,他的身体不是被丧尸瓜分。它吃了他。他还活着,还活在它的身体内,活在它的记忆中。
吞吃他的身体,其实它每一口都在心痛。它吃肉,它喜欢吃肉,但它从来没想过吃人。最初对人类的陌生而敬仰,它不曾想过那高高在上的物种变成它嘴下的肉块。在与人类日渐亲近后,在与吴锋越来越亲近后,它更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它会吃了他。
口中的每一口香甜,在心理上却让它阵阵作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