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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君府的后院眼下不怎么平静。桓泽先生到来的消息就像是一夜春风拂过,吹开了满园的花,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花很香。
长安君不像他叔叔那样喜好豢养门客,自建府以来只收容了二人在府上。这二人之中,一人来自楚国,名唤申息;另一人来自韩国,名唤裴渊。
申息以前在楚国是贵族子弟,因为犯事逃来赵国避难,被长安君收留。而裴渊只是个平民子弟,性格温和,所以在申息面前向来仰其鼻息。
掌灯时分申息敲开了裴渊的房门,鞋子都没脱,一脚踩在他的坐席上,怒气冲冲:“听说桓泽先生进了府,你可知晓?”
裴渊先是放下手中竹简,又小心翼翼挪开案头那快要燎到他衣摆的烛火,这才抬起头来,竟然满面笑容:“方才听说啦,真是一件大好事啊。”
申息见他这般回应,越发生气了:“你还笑得出来?”
裴渊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我仰慕桓泽先生风采久矣,如今竟能与先生共事一主,简直三生有幸啊。”
申息怒道:“竖子愚蠢!桓泽一个年少无知的孩子,凭什么受这么高尊崇?不过就是仗着鬼谷一派的名号招摇撞骗罢了。”
往常见他动气,裴渊早俯首帖耳了,今日却不知怎么来了勇气,忽的站起身来,瞪着眼睛道:“吾等学子,当礼仪为先,你还未见到桓泽先生便恶语相向,不外乎就是担心被抢了风头罢了!”
申息何曾被他顶撞过,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儒家子弟都像你这般迂腐!我法家最看不惯这等沽名钓誉之辈,你竟还要与之为伍,实在叫我不齿!”
裴渊撇了撇嘴,腮帮子鼓鼓的,蓦地一把扯住他衣袖就往门口拽。
申息吃了一惊,跌跌撞撞被他拽到门口,一个趔趄跌出门去,一手的泥,转头一看,裴渊扶着门大声道:“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且记着,以后再说桓泽先生坏话,我定不饶你!”说完嘭的一下摔上了门。
申息嘴巴张得老大,这小子脑子坏了吧?
易姜这边已经安顿好,正准备吃晚饭。
一盅煮熟的羊肉,没有切开,一整块放在里面;一碟圆面饼,表面暗黄;一盘鱼,看起来倒是挺正常;除此之外还有一碗粟米饭。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居然出奇的香。
分开饮食是礼节,所以饭菜是两份的,聃亏和她一人一份。
易姜其实有点受宠若惊,因为之前在清风寓的时候他们是一天两顿,她总是吃不饱又不好意思说,现在到了长安君这儿居然恢复一日三餐了。
从这点来看做门客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吃得饱啊。
聃亏埋头吃饭不吭声,很快就将食物消灭殆尽,擦干净嘴巴对易姜道:“姑娘慢用,我出去一趟。”
易姜点点头,目送他出了门,起身在屋子里找了卷没书写过的竹简,打算记上今天的见闻。
可惜她的毛笔字写的太丑,加上竹简的篇幅也有限,只能锻炼自己的缩句能力,最后用一句话概括了事件经过——长安君是个记仇且有异装癖的中二晚期少年。
不知道年月日,只能写上第八十四天。
写完觉得舒坦多了,她藏好竹简,继续吃饭。
不一会儿,聃亏大步流星地回来了。易姜还在跟那整块的羊肉搏斗,就听他道:“姑娘,有你的信。”
易姜的胃口一下损失大半,抬头看着他:“平原君寄来的?”
聃亏摇摇头,神情有些微妙,伸手将信递了过来。
易姜接过来一看,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只粘着根紫色的草,草有三叶,细长如穗。她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抬头问聃亏:“你确定这是寄给我的?”
聃亏正想说话,忽然有人插话道:“鬼谷派内部通信以细叶紫草为标记,收信人自然就是先生了。”
易姜转头一瞧,窗外趴着个青年,正盯着她看。二人目光相接,他忽然惊呼一声,调头就跑。
聃亏连忙追出去,口中大喝:“何处来的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