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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赵太后之所以这么说也可能只是客套话,彼此都是女子,她体恤自己,说些体己话也正常。说白了就是叫她安心留在赵国,别跑去别处呗。
易姜出了宫就把她的话给忘到脑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太后跟人提起过她的个人问题,没两天府上突然来了个人,穿着细绢长衣,玳瑁饰冠,由婢女领到易姜跟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还自称是公子溟的侍从。
易姜听到公子溟就不大高兴,把视线从竹简上移开,跪坐端正,问他有何贵干。
侍从看她时眼睛都是斜的:“在下奉公子溟之命前来传话,公子溟说亚卿这段时日安分守己,他很高兴,现替其幼子向亚卿提亲,已呈报太后定夺,来此知会一声。”
“……”易姜恨不得用手里的竹简砸过去。
且不说她同不同意,有这么提亲的?把她当什么了?仿佛娶她是看得起她一样。
她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理也不理那侍从,高声唤来侍女:“给我更衣,我要入宫觐见太后!”
秋意渐深,王宫里的树木开始落下大片大片的枯叶。
朝服厚重,易姜掖紧领口,提着衣摆一路小跑,看到前面有人就停下装一下淑女,没人又继续狂奔,到了赵太后的寝殿前已经是气喘吁吁。
内侍立在门前,见她过来,赶忙上前迎接,就要去殿内禀报。
易姜恰好听到殿内有公西吾的声音,连忙阻止内侍,侧耳细听。
公西吾的声音慢悠悠地传出来,一如既往的没有情绪:“听太后意思,公子溟对桓泽多有不满,若桓泽嫁入他门中,此后只怕再难有为太后效力的机会了。”
“那依上卿之见,是要回了公子溟了?”
“太后若觉得难以启齿,臣愿出面。”
“可公子溟在赵氏宗族里权势颇重,上卿初来乍到便得罪他,以后只怕举步维艰啊。”
“臣背后毕竟有齐国,公子溟不敢太为难臣。”
“嗯……这倒是。想不到上卿对自家师妹这般上心,看来是我以前误解鬼谷一脉了。”
“世人这般认为,大约是因为当初庞涓与孙膑斗得太过惨烈。其实谁也没规定鬼谷弟子必须要斗个你死我活,不过是因缘际会,使他们成了对手罢了。”
易姜仿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也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打醒了。她一直把公西吾当做对手看待,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和她斗的意思?
如果她真的误解了他的动机,那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想的正入神,衣袖忽然被扯了一下,易姜回神,对上内侍幽幽的眼神,他眉头紧皱,显然对她偷听的行为很不满,这的确也不合规矩。
“不用禀报太后了,我这就走。”易姜讪讪笑了笑,转身出了宫门。
日头渐渐西斜,天色暗淡下来。易姜在宫门口来回转悠,也不知是烦躁还是紧张,一会儿揪一下衣摆,一会儿又抚平。
她把从和公西吾见面以来的所有事情都回顾了一遍,觉得自从她从齐国逃走后公西吾就似乎对她尤为关注,态度也出奇的好。
难道他有受虐倾向?越是跟他对着干的他越喜欢?
易姜被这念头弄得又吃惊又想笑,忍不住又狠狠揉了揉衣摆。
不知过了多久,公西吾出了宫门。他还穿着齐国的上卿朝服,青玉高冠,白色深衣,玄色敝膝,腰间佩玉叮铃作响。
“师妹怎么在?”他从侍卫手中收回自己长剑,朝易姜走来:“伤好了?”
“呃,好了,好了。”易姜脸上发热,随便支吾了过去。
公西吾似不放心,手搁在她后腰扳着她转了一圈,看了看,一边道:“聃亏说你伤在后腰,可我记得你当时并未被箭簇扎伤,怎么会流血?若非我回去发现自己衣摆上也沾了血,还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
易姜脸红的更厉害,连忙站正:“你来之前我就不小心扎到了,忍着没说罢了。”
公西吾这才明白了:“那你好好休养。对了,听内侍说你去了太后寝宫?”
“是。”易姜松了口气,总算不提这茬了。
“是为了公子溟提亲一事?”公西吾抬了一下手,请她前行。
易姜点头,与他并肩前行,问道:“师兄为什么要替我出头?魏国回来的路上,又为什么救我?”
“替你出头自然是不希望你嫁,救你自然是不希望你死。”
易姜眼神飘忽不定,喉头竟有些发紧:“师兄以前可没这么在意我。”
“可你已不是以前的你了。”
易姜抬眼,触碰到他视线,像是受到了惊吓,撇过脸道:“此事我自有计较,其实不必师兄费心。”
“为何?”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他的帮助,大概是不安和忐忑吧,总觉得这样的公西吾已经超出她预想之外。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和他站在了对等的位置,现在竟又陷入了看不清他的状态里。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易姜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跑了。
聃亏正好来接易姜回府,见状讶异道:“公西先生与姑娘说了什么?她这是怎么了?”
公西吾摇头,眼神落在易姜跑走的方向。
聃亏连忙策马去追,竟没追上,心道果然日日活动筋骨是有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