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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色的窗帘被卷起,春日正好的阳光投射/进来,将床头柜上新鲜的百合熏出甜暖的香味,加上独立卫生间和配套小厨房,俨然是个舒适的小公寓——如果你忽视了掩盖在花香下的消毒水气味,与床边医疗设备的话。
护士按时进房检查,看到床边坐着的男人,并没有打扰,心里暗叹一声把门阖上。
这是最高级别的病房,床/上躺着的人说起来身份有些尴尬,但也够让平民百姓仰视,毕竟蒋家在n市的地位举足轻重。
自他遭遇车祸成为植物人后,作为继兄的蒋大少表现得比他的亲生/母亲还重视,除非有事脱不开身,否则每天都来医院报到。雇着的佣人几乎不用做事,蒋大少按摩擦身把尿一系列细活儿全揽,对继弟的用心看得旁人私下唏嘘不已,一边称赞这对豪门兄弟少见的情深,一边同情原本大好年华的蒋家继子。
植物人醒来的不是没有,但绝无电视剧里的普遍,每次蒋大少目光哀伤地凝视病床的时候,护士都生出不忍之心,甚至觉得怀抱那点可怜的希望,还真不如当初救不回来的好,也就无须苦了爱他的人。
“童辛……”寂静的房里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压抑而沉痛,“两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醒来……”
那场车祸,成了他的梦魇。
刚开始一段时间,他根本无法入眠,整夜整夜地清醒着,一闭眼就是童辛被撞倒的场面,然后一遍遍重温心脏撕裂般的疼痛。他没有抓紧童辛,没有好好保护他,甚至什么都没有来得及……那段日子,他只有握着童辛的手才得以小憩片刻。
面临失去的时候,他才明白童辛有多重要,看着他鲜血淋漓地被推进急救室,蒋易洋靠着墙壁,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尽了般,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哭了,无声的哀恸看得刘胥别过脸去,握着拳狠狠往墙上砸。
一切都很混乱,童母赶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了他一巴掌,他踉跄了几步,却不感觉痛。
“他爸就是骑自行车带他的时候出的车祸,他的命是他那混账老子换来的!你要他看着你弟弟去死他怎么做得到!”
那个向来对儿子不善的女人衣着凌/乱,脚上还是家居拖鞋,那一刻却和所有母亲一样陷入了疯狂,抓着蒋易帆胡乱踢打,“出事的怎么不是你!那是我儿子,我儿子啊——”
可怜的母亲被蒋父拦住,终于失了力气,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嚎啕大哭。
原来是这样,难怪最开始的时候,他骑快车作弄人,童辛会那么较真……他觉得自己很照顾他,很关心他,可笑的是其实他没有了解过他。
“如果你想惩罚我,就醒来吧……”他抚摸着掌心的小木偶,即便被清洗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打我骂我,怎么做都好……”
“只是别不理我,”他望着沉睡的人,伸手轻轻拂过他额前的黑发,俯身亲在那毫无血色的唇上,近乎呢喃,“别不理我……求你了……”
和往常一样,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蒋易洋苦笑了一下,接起不停振动的手机,开口的语气是公式化的淡漠:“什么事?”
他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公司,心智像是在那场事故后一下子成熟了,沉稳的气质在第一眼竟盖过了稍嫌年轻俊美的外貌,即使位为总经理,手下也没有敢不服气的,新来的女秘书原先还怀抱春/心,被凌厉地扫了一眼后,什么心思都没了。
现在的蒋易洋,和两年前的蒋易洋,任谁都觉得换了个人,只有蒋父很满意这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起来独当一面的儿子,除了大事决断,基本放权。
电话那头说了一大堆,看样子确实出了状况,至少全公司都知道总经理去医院时最好不要烦他,否则很可能成为第三个被撤职的倒霉蛋。
挂下电话,蒋易洋略为疲倦地捏捏眉心,看看床/上的人,心里的浮躁去了不少,便把小木偶放在床头,站起身来替他掖被角,温声告别:“我去公司了,晚上再来陪你。”
苍白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睫毛细长,蜜色的阳光让他多了几分难得的生气。
就在蒋易洋背过身的时候,沉睡的人手指曲了曲。
走到电梯口,他远远地听见一阵说话声,伴随着纷乱的脚步,这在严令喧哗的高级病房区极少见,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他皱起眉用手捂住胸口。
“蒋先生!蒋先生!”朝他跑来的护士脸庞涨得通红,眼里闪着激动的亮光,“醒了!童先生醒了——”
他恍惚了一下,猛地冲向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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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吗?”
日头晴好,但风很大,将帘子吹得猎猎作响,蒋易洋搁下手里的粥,问。
骆殊途摇了摇头。
“你的手都凉了,把窗关上吧,嗯?”蒋易洋握了下他冰凉的手,说的话不容反驳,不过语气温柔,带着征询的意思,“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休养,这时候你可不准生病。”
“……你不忙吗,公司?”骆殊途看着他起身关窗,轻声道。
“要是没我就做不了事,蒋氏付他们工资干嘛?”蒋易洋笑道,伸手点点他的鼻尖,注视着眼前失而复得的人微微泛红的脸,心中柔软。
他是一秒钟都不想离开童辛,大概是后遗症吧,只要童辛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就无法安心。
坐回床边,蒋易洋接着进行他最享受的喂食活动,骆殊途每乖顺地咽下一口,他的眼神都要再柔和一分,简直能把人溺毙。
醒来有一段日子,并对此适应良好的骆殊途表示,车祸果然是刷好感的第一技能,躺了两年就有95,不能更划算!
他在医院已经养了一个多月,除了没见到刘胥略有疑惑之外,其余陆续探望的人他过了一眼就抛在脑后,期间蒋易洋寸步不离,童母隔两天来一回,或者是叫人捎饭过来,依然是不怎么待见儿子的态度,但见他醒的那天,哭最厉害的也是她。
“饱了吗?”穿着病号服的人比以前更瘦,皮肤是病态的白,好容易养出些血色,蒋易洋愈发拿他当个瓷娃娃,耐心地哄道,“再吃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不同,经历过一次失去而过于敏感,蒋易洋觉得童辛有意无意地有些避着他,即使说什么都会乖巧地顺从,也从没露出冷淡的神色,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