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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停下脚步。
“为什么不追随你父亲呢?我以为你会是他的好儿子。”
“追随他有什么意义么?”贺兰侧过脸,声音低沉而忧伤,“躲过狩猎日就能解决一切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这是我来这里的理由。”
我一愣,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会变好的,贺兰,会变好的。”
“反正怎样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贺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为何在他高傲的眼神下有些虚心,避开了目光。其实我也不确信凭我们的力量,能不能制止□□和战争,在保护所有人不流一滴血的情况下去达成双方的妥协。但我仍旧固执地想去试一试,成为名副其实的弥赛亚。
想到这里,我又多了几分面对贺兰的勇气,但他已经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西楼痴痴地抱着膝盖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裸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西楼总是被人看不起,他心里有深深深深的自卑,待人处事都似乎低人一等,不敢大声说话,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而现在,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也无法掩饰心中更加沉重的自卑。
“你喜欢他?”我在他身边坐下,靠着他的肩膀,“真奇怪,我从没听你说起过他。”
西楼垂头丧气,被戳破心事让他脸上浮起了红晕,但是他没有磕磕巴巴地否定。
我好奇地回忆着贺兰在我们的生活中到底扮演了个什么角色,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到:他是镇长家的二儿子,平时鲜少到我们村里转悠;他是隔壁机甲仓库的机甲修理师,跟我们打照面的时间,也只有去厕所路上的那个擦肩。他完全就是个路人甲嘛。他还不太爱说话,西楼对陌生人也很内向,西楼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对的眼?
不过也难讲。我当初对我男神,那也就是吃饭路上短短一瞥眼的事情,从此茶不思饭不想,天天想:如果他做我老公就好了。所以说,感情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他是那个人。”
良久的沉默后,西楼轻轻说。
“啊?那个人?那个人是哪个人?”
“那天晚上救我的人。”西楼满含着泪水说,“本来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但他拉响了火警,吓跑了那群人渣。然后清理了我的伤口,把我送到了宿舍门外。”
我惊呆了,磕磕巴巴地说:“是、是这样么?”
“我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人了,就是这样。”西楼抹了抹眼泪,“代达罗斯什么的,让他见鬼去吧。”
“这个我没意见。”我摸摸他的脑袋,“你喜欢谁就是谁,我和川贝一定全力支持——虽然他他妈的不知道把自己搞到哪里去了——反正你的男朋友,就是我们共同的好兄弟。”
西楼蜷缩得更紧一些,泄气:“我配不上他。从一开始,我最肮脏的丑态就暴露在他眼前。”
“别这样说,正直的人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就让这段往事和代达罗斯一起见鬼去吧。而且我觉得你们有戏,要不怎么你刚出事,他就赶来安慰你。那么多希洛难民,他为什么偏偏挑中你?我和龙隐当初也是这么互相浪起来的。”
西楼突然拽住了我的手,欲言又止:“有件事……米糯糯,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怎么了?”
西楼跪坐起来,双手拢住我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说:“米糯糯,贺兰告诉我说,他在我们的同胞那里听到一条消息。今天,让我们全都呆在有彩绘玻璃的窗户底下。”
我大吃一惊。
白蔷薇庄园的主体建筑相当古老,结构和装修都比较风骚。后来因为时代的变迁,经历过几次大规模修缮,所以庄园的窗户有些是彩绘玻璃,有些不是。
如果贺兰说的是真的——今天,让我们希洛人都呆在彩绘玻璃窗下——那就意味着,希洛人的机甲部队真的存在。他们将借由龙隐齐聚拉栖代梦人的机会,进攻白蔷薇庄园,并且开展血腥屠戮。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说出去……”西楼在我身边弱弱地犯难,“告诉龙隐上校,我会是希洛人的叛徒,虽然连自己人都对我不好,我时常想让他们去死去死,但是叛徒什么的,还是不想做。不告诉龙隐上校,有很多拉栖代梦人会死,虽然我也时常想让他们去死去死,可是受伤的人会更多,我又要忙……而且龙隐上校会伤心的吧。我根本想不通那么纠结的问题,所以我就告诉了你,我知道米糯糯你一定会去解决的,对不对?”
小西楼满怀期待地看着我,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窗子,确定是彩绘玻璃窗,按住他的双肩叮嘱他,“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动,乖。”
我不确定今天的情况会有多乱,带他在身边我也有可能顾不过来,我决定还是把海克斯科技□□留给他。告诉他如何上膛以及如何瞄准之后,我奔下了楼梯,去找龙隐。
龙隐想知道希洛人是否有发动战争的能力,现在这个猜测已经被证实了,他应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保护庄园抵御攻击。如果庄园呈现出全面防御姿态,机甲在外面游来逛去,我想我们的希洛人反抗者也不会傻乎乎地撞上枪口。
现在这样彼此试探的状况,反而最容易发生遭遇战。
以后怎样管他娘的,此时,此地,在我眼皮底子下,不要打起来就好。我可是要保护世界和平的男人。
我飞也似地跑下楼梯。
大厅里,乐队演奏着华尔兹,小提琴悠扬。鲜花装点着名贵的花瓶,头顶的吊灯投下璀璨的光亮。但是原本光可鉴人的地板都被脚印踩脏了,希洛人穿着与这庄园格格不入的褴褛衣衫,像一群被赶进狼群的羊。他们眼神闪烁地投向那些静默的彩绘玻璃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