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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幼舒告病只为避祸。
她与庞中直那厮也没什么交情,太过劝说反是交浅言深,说过一回,尽了这小段同僚之谊,她便毫不犹豫地上书告假。
家中还有更棘手为难的人,在等着她去疏导。
孟幼琳派仆婢去相看房子,欲搬出去,奈何府中上下遇事皆听命淮安君,平常孟幼琳差遣无人不应,但此番,是淮安君严厉吩咐了,谁都不许带小姐出门,不许看什么房子,更不许买卖房舍的牙人之流入府。
孟幼琳起先伤感,之后自是慢慢察觉不对,仆婢每每问起,都以京都地价寸土寸金,自不会有人轻易卖房为由,推脱暂寻不见。孟幼琳只是眼睛看不见,脑袋瓜又不傻,京都地价是高不假,但每年都有许多官员入京外放,岂能无房屋买卖?
几次问下来,孟幼琳恼了,严厉逼问婢女,在婢女就要顶不住的时候,孟幼舒回来了。
婢女大大舒了口气,忙拜见:“君上归家了。”
孟幼舒嗯了一声,望向孟幼琳,道:“在说什么?”
孟幼琳抿唇不语。
孟幼舒叹息一声,冲婢女挥了挥手,婢女忙退下了。坐到孟幼琳身旁,孟幼舒温声道:“这几日我忙得很,没顾得上你,还在闹脾气?”
“我并非闹脾气……”此言一出,倒真像在耍性子了,孟幼琳咬了咬下唇,不再说了。
孟幼舒面上的笑影越发扩深,她忍住笑意,让自己听来无比悲切:“也好,你先住到外面去,这段日子都不要回来了。”
她刻意强调这段日子,自然就让人察觉不对,关乎她安危,便是至关紧要之事,孟幼琳哪儿还顾得上其他,忙问:“为何是这段日子?发生什么事了?”
孟幼舒不语,仿佛极其棘手。
孟幼琳看不到她的神情,便急了,忙要抓孟幼舒,她的手在空中无力的划过,找不到确切的方向,只能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大致地摸索过去,脆弱而苍白,将自己的弱处毫无保留地暴露。
眼睛酸涩的厉害,眼泪瞬间就溢满了眼眶,哪怕看过许多次,孟幼舒仍觉得无比难受,她忙握住孟幼琳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孟幼琳也发觉她情绪有些剧烈:“怎么了?阿……”孟幼琳顿了顿,改口道,“姐姐,谁给你委屈受了么?”
孟幼舒摇头,她真是恨透了“姐姐”二字,不知何时起,这两个字听来竟是如此刺耳。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一些,可惜喉咙梗得发疼,仍旧沙哑的厉害:“近日朝堂风声鹤唳,十分危险,我卷入其中,已被迫病休,不久兴许还有祸事,阿琳,你快走吧。”
“我不走!”孟幼琳想都没想,她急急地握了一下孟幼舒,顺着她的手臂,摸到她的肩头,“我不走……”
“你已在令婢女到外面看房了。”
“那是因为……”孟幼琳顿住话头,她不再说下去,转而认真道,“姐姐,我不走,你有困难,我一定要陪着你。”
终于让固执的阿琳改口,孟幼舒却没有丝毫兴奋,她弯唇笑,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阿琳……”
她什么事都没有,朝堂上有庞中直拉足仇恨,怎么也波及不到她,她只是想哄阿琳留下,她离不开她,更放心不下她离开,可是,明明有更直接更诚实的话能将她留下,她却因血缘二字,不敢上前,只能编造虚假的借口让阿琳担心,欺骗她一个看不见的人,让她为她担心!
她想哭,又死死忍住,她若哭了,只会让阿琳更担心。孟幼舒仰面缓缓地吐出口气,而后竭力让颤抖的声音平稳:“阿琳,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我要照顾你一辈子,怎么会让自己出事……”
孟幼琳颤了一下,她贴在孟幼舒面颊上的手,感觉到了湿意,是阿舒的眼泪,这一瞬,她好似想透了什么。
何必,非要固执改变,她们,本就是姐妹,本就该做一辈子姐妹。
与此同时,一队锦衣卫破入京兆尹家门。
一入诏狱,凶多吉少。
崔云姬是江南盐案主审,自风波越扩越大,她便预感势必要牵连到她身上,她问心无愧,但抵不住有人立功心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