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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所受的伤并不算重,只是双手被毒液严重灼伤,暂时影响了战斗力。薇妮轻柔地用药水给她擦洗了伤口。
“如果有神官在就好了。”药水刺得伊丽莎白紧锁着眉头才没有呻吟出声,但是她在疼痛的间隙中说话时的语气仍然艰难地保持着轻快。
“在队伍实力不够强大的情况下,战斗力低微的神官更容易成为负担。”薇妮用湿布一点点地擦去她手上带着浊液的血迹,浊血越擦越多,最终将整条布都染成了红色。
薇妮从第一眼看到毒龙起,就感受到了毒龙的力量中所蕴含的黑暗魔法。她没有告诉伊丽莎白,即使有普通神官跟随,也根本没有办法治疗这种程度的黑暗魔法创伤。罗纳德校长或许是对的,学院四年级的学生中很少有人的神术能力能达到五级。带着一个只会简单的治愈的见习神官冒险,除了成为累赘,神官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伤口包扎好之后,伊丽莎白这才注意到薇妮没有穿鞋,只包扎着绷带的左脚:“你的脚受伤了吗?”
薇妮用指尖摁了摁伤口,血浸透绷带显出一点淡淡的红印:“只是擦伤,大概明天就会好。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是毒龙的领域,不用担心别的魔兽。”
伊丽莎白看着不远处死去的毒龙,喃喃说:“我们竟然屠杀了一头龙。”
薇妮说:“大陆上已经很久没有过龙的出现。这些散落在各个角落的龙,早已失去了它们祖先的强悍。”
伊丽莎白转头看向薇妮:“你的那些卷轴真厉害。这样的卷轴,在市面上,一支至少价值五万枚金币。”
薇妮说谎道:“这些是罗纳德校长交给我备用的,罗纳德校长真是个好人。”
对于学院来说,五万金币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数目。
伊丽莎白躺在地上,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毒龙。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
薇妮咬着牙拆开了绷带。峡谷守护龙的毒液主要在牙齿,被它的牙齿刺破皮和被毒液灼伤的严重程度有着天壤之别。薇妮小腿上的黑色毒素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放血而清除,毒液刺激着她的痛神经,使得整条腿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
从前遭遇过峡谷守护龙的人几乎都成了毒龙的点心,《索多玛之岭魔兽分布》的作者也只是远远地看了毒龙一眼,之后从战场的残骸中发现了峡谷守护龙毒液的厉害。
薇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次给自己放血,在毒液重新积累起来之前,施展冰冻术,冻住了受伤的小腿。寒冷镇压了疼痛。薇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薇妮戴上鹿皮手套,取了五瓶毒龙血带上。可惜她们人力不足。让珍贵的龙血就这样的浪费了。
第二天的早上,伊丽莎白的手伤仍旧很严重,好在峡谷守护龙的领域没有别的魔兽出没,一路向前走去,在草药的帮助下。伊丽莎白的手伤渐渐开始愈合。
被冻住的小腿运动不便,薇妮虽然努力掩饰,但是伊丽莎白还是注意到了她动作的僵硬。薇妮坚持自己的腿没有问题,小小的擦伤很快就会没事。
峡谷地形崎岖,伊丽莎白将自己的骑士长剑交给了薇妮当拐杖。她们在峡谷里走了十天,最后总算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峡谷的边缘。
进入了索多玛之岭。伊丽莎白和薇妮尽量避开着魔兽,按照只标了大致方位的地图,寻找着传说中血腥玛丽的城堡。
伊丽莎白的手已经全好了。在森林里杀了七八头魔兽热热身之后,她们终于在树木茂密的森林深处寻觅到了古旧城堡的踪迹。
城堡的墙上趴满了绿色的苔藓, 残缺的大理石雕塑倒在道路中央,花园草地上杂草丛生,喷泉的泉眼早已被堵塞。池里的水也变做了一湾黑糊糊的液体。
门柱上的神像早已被打碎,彩绘玻璃窗半开着。巴掌大的黑色蜘蛛拉着白色的线,从窗台上降了下来。伊丽莎白一剑挥过,蜘蛛被从中削成了两半。
象牙门上的浮雕被时光磨去了棱角,只能依稀辨别出旧时的精致。伊丽莎白从背包里取出一支匕首大小的银色十字架,十字架上泛着温暖而圣洁的光。
这是一支被教皇祝福过的十字架,是所有邪恶力量的天敌。
伊丽莎白用十字架轻敲门锁,门锁碎裂在地,象牙大门向两边缓缓打开,露出幽暗狭长的走廊。
“创世神保佑,驱除一切邪恶。”伊丽莎白闭目颔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伊丽莎白走在前面,右手握着剑,左手拿着银十字架放在胸前。薇妮跟在她身后,手里抱着劳里留给她的那本画着法阵的《圣典》。
走廊两边的柱子嵌在墙里,廊柱之间挂着巨大的油画。十字交错的拱形穹顶极高,中间垂着华丽的枝形吊灯。昏暗的光线中,薇妮看不清画的内容,只能隐约瞧见一张张面目模糊的脸,从两侧墙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们这两个入侵者。
寂静无声的城堡里,伊丽莎白和薇妮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她们贴着墙,缓慢地穿过宽大的客厅,客厅的角落地置着一架三角钢琴。似乎窗外有风吹过,厚重的窗帘皱起一波涟漪,无人弹奏的钢琴奏起了轻快的舞曲。
舞曲活泼优雅,仿佛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穿着白色纱群的少女,在宽敞的房间中央,脚尖点地,轻快地跃起。
琴曲渐渐加速,轻灵跳跃的音符换作了歇斯底里的重音,仿佛弹琴的人的双手触及的不再是键盘,而是少女的脖颈。那一双手必须重重地捏住少女白皙脆弱的颈项,直到宣告死亡的滴答声骤降。
薇妮冷冷地望着在黑暗中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窗帘,钢琴还在继续,令人窒息的重音渐渐变得杂乱无章尖锐刺耳,仿佛人临死前撕心裂肺的尖叫。
城堡里充斥着的黑暗气息并没有让她感到恐惧,事实上。在这样的黑暗里,她反而感到更加安心。
“走吧,”薇妮轻声对伊丽莎白说,“这些只是没有意义的幻觉。”
铺着红色天鹅绒地毯的餐厅里布着可供五十个人同时进餐的长桌。桌上的银质杯盏泛着清冷的微光,刀叉搁在盛着什么黑色物体盘子上,汤匙放在碗里,玻璃杯里还有喝了一半的红酒,仿佛宴会正进行到一半,只是客人们不知道因何突然离去。
伊丽莎白从衣袋中掏出一张地图,用魔法石打火。在火光中研看地图。那是城堡的布局图,这样的图纸一般只有皇室的档案室里才有备份。伊丽莎白的这张纸张看上去很新,图是手绘的。画得无比潦草,不过大致仍然能分辨出各处的方位。
女公爵的卧室在二楼,正对着地牢的上方。据说,少女们都是在地牢的浴缸中被杀死。某个工程师为女公爵设计了特殊的管道,将少女们的鲜血由地牢引到二楼的卧室中。
根据资料记载。女公爵的亡灵封印在二楼卧室中的镜子里。
伊丽莎白和薇妮直接上了二楼。二楼的左边有一间巨大的卧室,卧室里一丝光线也没有,伊丽莎白一不小心踢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那个东西骨碌碌地从楼梯侧面滚落了下去,发出“啪”地一声碎响。
房间里充满了浓郁的黑暗魔法的气息。她们的呼吸声在这静默的空间里被无线地放大。薇妮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却可以感知到黑暗深处亡灵的躁动。
伊丽莎白擦燃了一块魔法石。魔法石上燃起细小的火焰。紧接着千百盏一模一样的细小火焰布满了天花板和走廊。伊丽莎白吓了一跳,手一颤,魔法石落到地上。四面八方的火焰同时熄灭。
墙上全都是镜子。即使打碎,也只会变成更多的小镜子。
伊丽莎白放下长剑,双手握着银十字,放在胸前:“信仰是我的盾,是我的荣耀。在圣光的照射下,一切罪孽必将灭亡。”
距离她们最近的一面镜子中突然亮起。仿佛有人在镜中点起了一道微弱的烛光。
伊丽莎白用银十字点中镜面,镜面“哗啦”碎裂,像是老妇人布满皱褶的脸。
同样的烛光在下一面镜子中亮起,伊丽莎白上前一步,再一次用银十字击碎了镜面。烛光次第从一面面镜子中亮起,伊丽莎白被诱得朝走廊深处走了一段路,忽然回过神来不再向前。
“不自量力的冒险者,你就这样怯缩了吗?”
房间的尽头巨大的全身镜中显出一个高挑女人的影子,她穿着华丽的长裙,头上戴着皇冠,但是因为逆光的缘故,她们看不清她的脸。
伊丽莎白用力地将银十字掷了出去,银十字击中了镜中女人的脸,裂纹向四面八方蔓延。烛光熄灭,伊丽莎白刚松了一口气,眼前那面已经碎开的镜子中却突然出现了女公爵的影子,但是她的脸仍旧隐藏在阴影了,看不清明。
“亲爱的,你有一张漂亮的脸。”女公爵从镜中伸出长长的指甲,轻轻地刮了一下伊丽莎白的脸颊。
“我已经很久没有闻过鲜血的味道。”女公爵冷酷的声音中带着妩媚和兴奋。
伊丽莎白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女公爵的脸,但是尽管离得如此之近,她却什么都看不见。
恐惧像是无数细小的刺,从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刺入,她想要避开,或者一拳打碎镜子,但是她的身体像是被冻住,完全动弹不得。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强壮有力的心跳。
“被教皇祝福的银十字根本伤害不了我,”女公爵语速缓慢,尾音上扬,带着无上的傲慢,“世上最能伤人的不是武器,而是一颗不近人情的心。银色十字架,我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银色十字架了。信念的枷锁,虔诚的标志,为什么有的人愿意为了虚无的信仰,抛弃尘世的幸福?”
伊丽莎白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女公爵的声音像是狂风一般,从四面八方传来:“无知的少女。你可知道,就连教皇也曾匍匐跪地在我的面前。”
“亲爱的,来吧。”女公爵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抚上伊丽莎白的脸庞,“我需要你的脸──年轻的,圣洁的,不知哀愁的脸。”
“你没有脸的,对吗?”黑暗中,女公爵听到有人在对她说话。
“你的脸在大火中烧毁,你变成了丑陋可憎不能见人的亡灵,所以。你想要夺取别人的面庞。”薇妮说。
女公爵顿了一顿,尖声笑了起来。
“亲爱的,不用担心。我下一个就会用你的脸。”女公爵出现在薇妮面前。薇妮感觉到她在凑近了打量了她,但是她却仍然看不清女公爵的脸。
“拉辛格。”伊丽莎白忽然发出梦呓般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