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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众人都很是狐疑。有些年纪浅的,已经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无非是元非晚有个外挂老爹之类。在她们看来,元非晚美则美矣,但那完全不能代表她拥有与容貌相匹敌的才华!
说是低声议论,然而并不是只有一个两个这么说。几个人加起来,便有一种细微的嗡嗡声,模糊不清的话语里带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恶意。
元非晚只当没听见。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她们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她比她们还问心无愧!
说句实话,萧清彤心底里也有那么一丝怀疑。然而她素养好得很,在没确定之前,绝不表露自己的意愿。这会儿,听见周围那些嗡嗡的议论声,再看元非晚毫无波动的脸,心里就先有了偏向——
一大堆输不起的,一个却赢得毫不在意……真是高下立现啊!
“所有的卷子名字都拆出来吧。”她扬声吩咐,打断了下面的窃窃私语,“现在所有人先回自个儿位置上去。”
众女依言照做。在这过程中,不乏有人侧目元非晚,目光里都是嫉妒和怀疑交织的复杂。只有王真一个偷偷地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便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一样地走开了。
虽然元非晚并不觉得那种怀疑能够影响她,但有人愿意相信自己,总比没有好。所以,她也小幅度地回以点头,就跪坐了下去。
众女重新入座没多久,萧清彤就宣布了诗词比对的前三名,从后到前分别是李安棋、鱼初、元非晚。换句话说,就是一个空降系把原本大家最看好的两个人选都压了下去!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单从诗词论,这结果很是公道;但考虑别的……说真的,就算那首诗是元非晚自己写的,那她一来就这么锋芒毕露到盖掉原本德王妃呼声最高的鱼初,以后真的有好日子过吗?就算鱼尚书不说什么,后面还有皇后呢!
元非晚倒是什么都没想,因为她确实没为此尽她最大的努力。衣服挑了件不扎眼的,付出的通宝并不是最贵;七律想了一个下午,花费的时间并不是最长;妆容只花了半个时辰,设计的精力更是一点都没花……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没人比过她,总不能算成是她故意想和别人过不去吧?如果一定要怪的话,她们也只能怪自己确实技不如人啊!退一万步说,再要怪,就得怪弄出这些事儿的人……若是不给她请帖,她也不会硬贴着要来;那么,今天不就是鱼初的天下了吗?
还真得说,鱼初确实这么想了。刚才有不少人都在暗地里说元非晚的坏话,但作为最利益攸关的正主,她愣是什么意见都没发表——
那些人就不能睁大眼睛看看,元非晚对他们的视线和议论根本没反应!好听的形容是冷静自持,不好听的形容就是她眼里根本没她们!就像是一个人再如何,都不会和一群蚂蚁计较!
鱼初不确定自己猜测的原因是否符合现实,但她确定元非晚是从心底里的不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在这种对比下,若她还出言讥讽或者怀疑,不正反衬出她自己太小家子气以至于一点都输不起吗?
下面众女的反应,上面三人都收在眼里。虽然她们的想法各自不同,但这事儿明摆着是大家都事先准备过,不可能单拎出元非晚一个人说。
萧清彤的视线从鱼初身上掠过,再落到后头的元非晚身上,只道这两个最沉得住气。“恭喜三位,等下侍女会将奖品送上来。”说到这里,她还特意补了一句,对所有人:“对这个结果,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当然有想法!大大地有想法!元非晚家里有个状元老爹,这是开挂!不公平!
不知道多少人心里都这么想。可惜,并没有一个敢直接说出口。沉默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人细声道:“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太子妃殿下,小女有些浅薄之见。”
萧清彤眯起眼睛看了看。这人是谁?刚才没注意到!
不光是她,李安琴也没注意到。实际上,在见着元非晚的绝色后,她就开始心乱如麻:这会儿,她已经从如何阻止太子娶这么个祸水进门思考到万一真的进门她自己所需要采取的应对之策了。所以,她很是心不在焉,当然也就不会注意到原本就不出彩的人。
只有萧月宁一个人认出了孙华越。孙华越此人确实没什么特别的长处,然而考虑到她是尚书右丞的此女,想说的话对谁有利都可能,就是不会对元非晚有利——
李庭和鱼德威面上好歹过得去,但李庭和元顾二人那恩怨情仇……啧啧!
“说说看。“萧清彤准了。
孙华越早已出列跪好。在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包围下,她颇有些紧张。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把早就背好的话说出来:“今日盛会,难得一次。若只是这样便结束了,未免有些浪费。”
萧清彤一听这话,便哈哈笑了。“此言有理!咱们难得共聚一堂,自然要玩够了才行,对吧?”
“就是这个理儿啊。”萧月宁同意,心里正在飞速思考孙华越、或者说是她背后的人想要做什么。
“那你说说,咱们接下来玩什么?”萧清彤兴致勃勃地道,“如果其他人有想法,也一起说说!”
“可能……一点儿有趣的?比较刺激的?”孙华越建议。她并不敢说出具体的想法,因为这最好交由管事的人决定。
有趣?刺激?萧清彤想了想。若是论有趣刺激,自然当属马球。可今天已经太晚,得另寻别法。
牌戏?要打很久,而且也不适合这么多人一起玩。
牵钩?都是女孩子家家的,比力气也太粗俗了吧?
所以,到底哪一种比较温和又可以让如此多人一同参与的?
很明显,最好的方法依旧是赋诗。但这时候,除了即兴之外,还必须加点新玩法进去,才符合有趣刺激这种定义。
想到这里,萧清彤便侧头去看萧月宁。后者接触到她的目光,会意,便笑着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七步诗,怎么样?”
此话一出,场上一片倒抽冷气声。
所谓七步诗,就是限时作品。每走一步,就得做出一句诗。当年曹子建被如此为难的时候,他作了出来;可在场哪个,敢自比曹子建?
新鲜是新鲜,刺激是刺激,然而哪里有趣了?或者说,根本有趣过了头吧?
众人脸上瞬时都变了个颜色,区别只是多和少的区别而已。然后她们又想到,萧月宁很可能早就在这里等着她们……不然,前头按顺序坐,后头却打乱了,不就是不让原本熟悉的人互相捉刀帮忙吗?
公主殿下,您真是多虑了;大家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如何?”萧月宁见得下面哀嚎一片(虽然并不明显),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现在就看出来了,到底谁之前请了别人代写或者润色——不就是现在这些个心虚不已的人吗?
李安琴也回过味来。“原来你早料到,之前肯定有人在她们背后出谋划策。如今在场只有本人,题目新出的,而各人边上都不认识……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再看她们现在的反应……”她一边说一边小幅度摇头,“之前若有别人帮忙,也被她们自己的反应挑明了。”
……她这小姑子,端得是面面俱到、算无遗策!幸亏她两个妹妹都不奔着德王来,要不现在也是被耍得团团转的份儿!
萧月宁只笑了笑。她当然知道李安琴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她这么做,顶多只能影响到鱼初;而鱼家和李家的关系,怎么说都和好不沾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戏的当然觉得无所谓!
照萧月宁的看法,七步诗已经可以算是刁难。所以,在一小片喧哗中,她听到有人真的提出了新的建议时,不由得大为惊讶。
原因别无其他,因为元非晚是这么说的:“回公主殿下,若是要个好彩头,不如再加一条。从一个字到七个字,如何?”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是以惊艳的目光看待元非晚、中间又变成嫉妒和怀疑的话,现在已经只剩下纯然的震惊——
七步诗已经很难,还要每一句从一到七递增?太难了吧?根本不可能做到啊!这不是提高趣味性,而是要她们的命啊!
萧清彤和李安琴都有些震惊,只有萧月宁饶有兴味地盯着元非晚低垂的臻首。一大堆人都等着讨价还价,结果这孩子非要迎难而上?
有意思!
这到底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找枪手,还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境界已然超过在场的绝大部分人?
“这提议确实新奇有趣。”萧清彤回过神,先接过话头。“我十分想看,你们呢?”她转眼看向自己的侄女和侄媳。
被询问的李安琴点了点头。同意对她来说一点害处也没有——不会影响到自家,同时还可以测测这个天降美人的根底。
而萧月宁更没有反对的理由。她觉得元非晚长得十分顺眼,家族关系也要比鱼家好处理,便生出了三四分兴趣。家世什么的之后再说,重点是元非晚本身水平如何!
三个主子都点了头,便是底下的人再不愿意,也只能从了。
“那就这么定了。”萧清彤满意颔首,又补充道:“这刺激是刺激了,不过,此中难度,想必你们都有所知晓。既然如此,你们便量力而为,自告奋勇吧!”
一听这话,全场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在感谢萧清彤。还是南宫长公主殿下体恤她们啊!不然,若是被赶鸭子上架,又做不出来异体诗,肯定会面子里子都丢干净的!
然而萧清彤还没说完。“前些日子,皇兄赐给我一匹波斯进贡的联珠孔雀纹锦。如今,我便把它拿出来,送给在一七体诗里的优胜者!”
有奖品!还是贡品!贡品还是女孩子们最喜欢的华丽布料!
刚才已经有许多人想要主动放弃,现在又在孔雀纹锦的引|诱下蠢蠢欲动起来。这布宫外根本没有,连看见的人都少。要是能得到这么一匹……哎哟,别说做衣服,只要做个荷包,出去见别家的夫人小姐时,脸上多有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