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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路一直都是优雅而缓慢的步调,张至深第一次见他这么匆忙的,只是为了离去。
外头明晃晃的阳光依旧耀眼夺目,新发的桃树绿叶油亮可人,仿佛一切都染上了黄金的光芒,看得人眼睛发酸,张至深转头不再看那可恶的景致,只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大傻瓜,蠢驴,大笨蛋!
他愣愣坐在椅子上发呆了很久,才想起半个时辰前他还和那人在上面*,转眼就人走楼空,南箓这没良心的,敢情那句舍不得都是骗他的!
他觉得自己不愤怒,只是有点伤心,只是那么一点点,就像黑暗中的夜凉如水,淡淡的,很快就会过去,他毕竟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院子门忽然响了,张至深猛然望去,明亮的眼睛立马又落寞黯淡,原来是刮风了,吹动了打开的两扇门。
他走过去将门重新关好,看见门闩上新断开的痕迹又被重新接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断的了。
院子里五棵桃树越发葱郁,满地的阳光金灿灿的,还有斑驳的树影,他记起在这里看见桃花下安静躺着的白衣美人,映着红花蓝天,清风拂袖,那一幕风景如画,依稀好像就在昨天,如今已是翠叶蓁蓁,人去不留。
空气安静得很是寂寞,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也格外清晰,声声敲进了张至深的心里,心跳也跟着那声音起伏,他停住了脚步,那敲门声再次响起,停顿一下,然后再敲,确定不是自己幻听,他才猛然冲上去开门。
“我就知道你……”张至深那种明亮的喜悦冻结在一双微挑的凤眼中又瞬间湮灭成无尽的失望,他望着眼前的陌生人,“你……你有何事?”
门外的人灰衣芒鞋,中年大叔,满面风霜,身形干枯劲瘦,脸上神情是张至深再熟悉不过的高深莫测,一头黑发倒是油亮,就是油得发亮,前面黑发在头顶盘了个髻,剩余的披散在脑后,几缕山羊胡子吊在下巴上,背上一个小布包,手里一把沾满灰尘的幌子,四个大字:逢凶化吉。
张至深眼一眯,还没等这山羊胡开口,他已经明白对方身份。
果然,山羊胡朝他拱拱手,道:“贫道乃云游四方的捉妖术士,今日路过贵宅,忽觉妖气弥漫,恐贵府有妖出没,故来一探。”
张至深道:“妖气乃无形无状之物,道长如何得知?”
“妖气虽无形无状,却有其味有其色,此乃修道之人所能觉,平常人自然无从觉察。”
“那道长说说我这宅子里的妖气是为何味是为何色,住得又是什么妖物?”
那道长还神神呼呼地掐了掐手指,捋一把山羊胡,动作专业流畅,毫无破绽:“公子府上红雾弥漫而骚气极重,属阳带媚,贫道猜其乃修行不浅的狐妖。”
张至深面色一变,急忙道:“道长所说的狐妖,是不是容貌艳丽,眼带桃色,衣着华贵并且常出没人群,姿容媚人?”
“正是,正是!莫非公子见过此妖?我看公子身上这股妖气极重,定然常与此妖孽来往?贫道劝公子立马远离此妖,容贫道入府,速速降服妖孽。”
张至深笑道:“道长说笑也,我府里就在下一人,并且姿容艳丽,华贵媚人,人人都说我身上有妖气,人人都说我是狐狸精,道长,您来晚了。”
当神棍遇上神棍,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说行业有差距,忽悠之术依然融会贯通。
道长惊愕了一瞬,随即捋着胡子掩饰不自在,继续神乎其神:“公子说笑也,贫道并非口出狂言之人,府中妖气极盛,确实有妖物出没,却不是公子,是人是妖,贫道还是能分个清楚。”
张至深道:“道长真会说笑也,不久前也有一人来敲门,说我是小狐狸精,长得一脸妖相,如今你一来也说我这里有狐狸精,这可真让我自己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妖物。”
道长依旧捋着胡子:“公子真会说笑也,贫道且说,妖物非公子也,另有其主,请容贫道进屋观望一番。”
张至深道:“道长真真会说笑也,在下说了屋里就我一人,道长乃行走江湖之人,若随意放你进来,若在下有什么不测,岂不吃了黄连还无处诉苦。”
道长敬业非凡,不依不饶:“公子真真会说笑也,贫道行走江湖数载,江湖人靠的就是信用,怎能无故扰乱百姓,贫道只是为了天下太平,民间安平才行走江湖,降妖除魔,履行一个道士应尽的职责。”
“道长莫非依然说笑也,在下已说不让你进,屋中无妖,你若真能除妖,便是在屋外也能除,何须打扰我平定生活。”
“公子莫非依然说笑也,除妖驱魔乃精细大事,岂能轻松除之,必须知其形态,解其习性,恶之降之,善之归之,天下万物皆有善恶生死,不可随意断其修行性命,有妖,或还能修之成仙。万物有灵,太极相生,贫道只为太极之安而行于江湖,断无可滥杀无辜。”
“你……你是说妖物也……也能修仙?”张至深愣了一瞬,随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