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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斯替主义?(二)
3,诺斯替主义的神话体系:以宇宙论和人类学为中心未识的上帝和神圣领域在诺斯替主义的神话中,至高神圣者的超越性、独一性和不可知性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强调。首先,至高神圣者是超人间的,它所寓居的领域完全处于物质宇宙之外,与人类所居住的世界有着不可测度的距离;其次,至高神圣者是独一的、非宇宙的、甚至反宇宙的,对这个世界及其所有附属而言,至高神圣者在本质上是“他者”(er)和“异在者”(lien)(马西昂)、“异在的生命”()(巴西里德斯);再次,由于其存在的超越性和他者性,由于它不能被自然揭示和显明,至高神圣者自然而然地未被认识、不可言说、超出人类的理解力从而不可认识。当然,由于启示或秘传的缘故,对至高神圣者有着许多肯定性的描述和比喻,比如,光、生命、灵、父、善59,但关于至高神圣者的讲述大体上都必须以否定的形式进行60。不过,至高神圣者并不孤独,因着其内在的多样性,其内部发生流溢,这种流溢有时被用以精细的辩证法来描述61,但更多的时候是被用以相当自然主义的神话方式(比如,性)来描述。结果,围绕着至高神圣者的是其永恒的、分等级的流溢物,它们实体化为半位格性的永恒存在物,即“移涌”。这些有着高度抽象名字(主要是精神特性的)的移涌与至高神圣者一起组成了神圣领域的等级体系普累若麻”(即“充满”或“圆满”,leniude或fullne)。关于“普累若麻”的多样性,有许多的神话体系描述得更为广泛和细致。这是诺斯替主义诸学派进一步发展的标志。比如,瓦伦廷及其后学的传承关系就是如此。瓦伦廷本人的神话体系较为粗糙,后学的神话体系则更为多样、精细和完善。不过,上述的几个层次,是诺斯替主义的宇宙论必不可少的,因为它提供了一个神圣易性(divinefllibiliy)的处境,从而世界的产生和人类的历史得以发生。造物匠上帝和世界62的产生在诺斯替主义的大多数神话体系中,下降的运动开始于神圣领域自身的内在危机。63其中,女性移涌“索菲亚”往往扮演着危机和下降(fll)的主角。索菲亚逾越了某种界限,坚持自我意志,甚至坚持其试图未知之父的非分之想,从而被牵扯进一段痛苦和误的历史,这导致她出离了被祝福的普累若麻。高一级的移涌随即开始拯治这个神圣秩序中的破口(bre),这就是发生在神圣领域内的原型拯救(reyllvin)。但为原初过失所开始的下降运动必须持续进行。于是,上述两种不同趋势的相互作用主导着这个过程:一方面,一系列更低一级的实体从犯的索菲亚中下降而出,另一方面,原型拯救不断地进行,并且时而打断下降的过程。在那些下降系列的早期,带有降落所有变形效果之特征的造物匠上帝(edemiurge)出现了,它是其下面诸力量的巨大怪异且陷入黑暗的主宰。这个广为传播的形象不仅表明了诺斯替主义对世界的敌意,而且显然是对《旧约》上帝的挖苦和讽刺,因为诺斯替主义者经常把《圣经》文本中上帝的言语和行为来转而描写造物匠上帝。64在诺斯替主义的神话中,这位创造者的骄傲、无知和恶毒是不断重复的话题;另一个不断出现的话题是,更高级的力量阻碍了造物匠上帝的各种计划,使他谦卑并且败下阵来。造物匠上帝处于普累若麻之外的虚无或混沌中,具有从母亲“索菲亚”那里继承而来的力量,但对上面的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却一无所知。造物匠上帝认为是独一的上帝。为了满足的野心、空虚和对统治的渴望,造物匠上帝投身于各种创造当中。在他创造的各种低级力量中,主要有六个低等级的主宰(rn),分别居住在六重连续的天。在这六重天之上,他居住在第七重天。于是,宇宙的秩序及其统治体系得以建立。65其上的第八重天则由母亲“索菲亚”所占据,她依然被普累若麻驱逐在外,没有参与世界的创造和统治,但是为了拯救的缘故,她对上对下都进行着干预。在所有诺斯替主义的神话中,瓦伦廷派的版本最为精细。在他们的神话体系中,造物匠上帝以伪劣的物质秩序和极力模仿众移涌的完美秩序和的永恒。这种柏拉图式的造物匠,藉着对《圣经》中创造者的模仿,表达了对犹太教信仰和基督教信仰的强烈敌意。不过,对《圣经》模仿和讽刺的主要例子不是世界的创造,而是人的创造。尘世之人的创造不知何故,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对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有了些许了解,于是,他们做出大胆的计划,决定创造地上的人,试图与上一级的完善同等,这种影响是神圣领域所未曾预料的。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说来,让我们根据所看到的形象来造人。”他们定下决心的动机或者出于简单的妒忌和野心,或者出于某种考虑:试图用一种似乎合意的接纳作为诱饵把神圣实体诱入他们的下一级世界,从而获得最为稳固的保障。这种专横和笨拙的模仿居然是有效的:他们所造的活人有体(bdy,fle)和魂(ye,ul),不能存活;藉着自上而来的属灵()在自然之人的临在,这是一个悖论性的、非自然的事实,而且是整个诺斯替主义神话体系的支点所在。关于这一点,诺斯替主义的神话表达给出了许多不同的解释,其中的主要区别在于这临在标志着低等级力量的成功还是高等级力量的策略。前者是伊朗式神话的典型解释;后者是叙利亚式神话的典型解释。按照瓦伦廷派的说法,在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神圣的光明种子(或神圣的火花)秘密地被放在其造物里,以便将他的工作变成非其所愿的拯救工具。不管采取何种解释,无论如何,灵的内在于体和魂是一种流亡的状态,这是原初神圣悲剧的结果。另一方面,就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而言,超越的属灵元素被纳入他们的系统,成为该系统存在的一种状况;因而,对于他们来说,对于他们的工作和自身,这些属灵元素的保留与否成为了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因此,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必定不惜代价地阻止灵从这宇宙性的纠缠中被救拔出来。与此同时,为了恢复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的同一性,高等级的力量努力且不断地进行着拯救工作,他们所凭借的手段就是诺斯。启示和人把拯救知识传达给被囚于世界的光明种子的过程,开始于最初的“有灵的活人”亚当,并且贯穿于人类同世界之主(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互相作用的历史。由此,人类历史从一开始就是末世论的。按照这个计划,诺斯替主义者重新构造了《圣经》的神话描述,特别是伊甸园的故事,而且颠倒了其中所有的价值标志。在被颠倒的价值标志中,最重要的大概是蛇。对于诺斯替主义者来说,蛇不顾造物匠上帝对无知的命令,第一次带来了知识,并且一般性地象征了非宇宙主义的属灵原则致力于唤醒在世界上被拘禁的同类。由此,启示的路线得以开始,历代不断持续,基督的到来是其中的一个高峰。于是,在诺斯替主义的主要团体中,两个膜拜蛇的团体奥菲特派(eie,来自希腊语i,“蛇”的意思)和纳赛内派(enene,来自希伯来语n,“蛇”的意思)均占得一席之地。同样地,该隐、以扫等旧约中被否弃的人物成为了与世界之主抗争的正面人物,而该隐和以扫他们的反面,比如亚伯和雅各及其支持者,则代表了未被启蒙的绝大多数人。显然,诺斯替主义在此是想丑化基督教。不过,这并不能说明诺斯替主义属于基督教的范畴,因为有证据表明,诺斯替主义者以同样的方式颠倒了希腊神话的传统表达,比如普罗米修斯被解释为属灵的人,他忠于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神宙斯,而是世界之外的超越之神。66宇宙和人的本性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所统治的物质宇宙就是人类生活的具体处境,其中的地球如同囚禁人的监狱。围绕和居于地球之上的通常有七重天,它们同心圆式地排列成紧密的封闭系统。另外,环绕在七个同心圆之外的第八重天介于这个物质宇宙和上面的普累若麻之间,并不属于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的领域。67诺斯替主义的宇宙论具有显然的独特之处:七重天中的各种事物都服务于把人与超越性上帝分离开来,不仅仅藉着空间的距离,而且还通过主动的恶魔力量。七重天分别是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的宝座所在,对于诺斯替主义者来说,这些统治者如今成了希伯来上帝的同义词。他们集体统治着(或最高统治者)创造的世界,并且各自在的那重天充当这宇宙监狱的典狱长。他们用以专制统治的世界规则被称为命运(fe),这不仅是物理上的自然规律,也是道德上的正义律法68;道德上的正义律法出自造物匠上帝或其主宰们,借着报复和惩罚的威胁,目的在于禁锢人,就如同物理上的自然规律借着必然性力量所做的一样。作为那重天的守护者,每个主宰挡住死去灵魂往上攀升69的通道,以阻止他们的逃离世界和返回神圣领域。在物质宇宙的这些种种状况中,其中的主角体、魂、灵组成的人。追溯至最终的原则,人的起源有二:宇宙的和超宇宙的。体和魂是宇宙力量的产物,这些宇宙性力量以其所知的神圣领域的形象塑造了体,并且以自身的属魂力量赋予体以生气:由此,自然之人的欲望和激情出现了,这些欲望和激情分别来自于和对应于宇宙中的某一重天,并且一起组成了人的魂。因为体和魂,人是世界的一部分,并且受制于命运。封闭于体和魂的是灵(或“气”,也称为“火花”),它是从上面堕落进世界的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的一部分;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之所以创造人显然就是为了把灵禁锢于这世界。由此,正如处于大宇宙的人被七重天所封闭,在人的小宇宙中,灵被七个分别来自七重天的属魂装置所封闭,这些属魂外套被当作是超世界之灵的损伤和羁绊。结果,宇宙秩序中最外面和最上面的(不属于宇宙的),在人而言是最内部的,宇宙秩序最内部和最下面的结构——地球——,在人而言是其外在的衣袍。对于诺斯替主义者来说,唯独最里面的和属灵的人才是真正的人,他不是属于世界的(firld),而只是在世界上的(inerld)70。因为他的起源——神圣者其神圣领域——作为一个整体外在于整个宇宙。在未被救赎的状态之中,灵远离的源泉,被囚禁于魂和体中,并没有意识到它自身,沉睡和沉醉于世界的毒害之中。一句话,这就是无知,比如,不“我们是谁?我们变成了?我们在哪里?我们将被抛弃至何处?我们应去往哪里?我们从中得到解脱?是生?又是再生?”71。灵的觉醒和解放是藉由知识(诺斯)所实现的。末世论:藉由诺斯而拯救诺斯替主义二元论的宇宙论和人类学表明,超越的上帝异在于世界,正如世界中的属灵自我异在于世界一样,这决定了其拯救的一般概念、宇宙的分层和人所处的状况。对于诺斯替主义者来说,拯救意味着:内在的属灵人从世界的羁绊中解脱出来,并且回归光明的故乡。为此,他必须超世界的上帝,并且自身,也就是说,象的现实状况一样的神圣起源,从而也决定其状况的世界之本质。这种知识,他是被世界及其统治者拒绝给予的,因为无知是世间存在的本质,正如同无知是世界得以形成的原则一样。而且,超越的上帝在世界上是未被认知的,不可能从世界中被和认识;因此,启示是必需的。于是,启示,或“呼召”(ll)就已经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拯救的一部分。启示的带来者不是如基督教信仰中的上帝自身,而是来自神圣领域的使者,他们穿过各重天的层层阻碍,智取物质宇宙的各位统治者,唤醒沉睡和沉醉于世界中的灵,从外面向灵传授拯救的知识。甚至在世界的创造以前,这超越的拯救者的使命就已开始,因为神圣领域的下降早于创造,而且原型拯救在前宇宙阶段就已发生。正是这起初复原的不完全,导致了世界的产生和世界历史中拯救过程的延长。于是,“被拯救的拯救者”(vedvir)这个不断发展的观念就产生了,其根源在于诺斯替主义者的如下观念:其一,永恒使者若要履行任务,就必须自身承担道成肉身和宇宙流放的命运,借用基督教的说法,就是取了人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腓立比书》2:7);其二,在某种意义上,作为拯救者的使者,同一于作为被拯救被呼召的属灵人,这些属灵人作为光明的种子和神圣的火花是神圣领域曾经失落的那些部分。由使者们所启示的知识,简单而言就是诺斯替主义者所谓的“诺斯”,它组成了诺斯替主义神话的所有内容,这些内容涉及上帝、人和世界;也就是说,从启示而来的“诺斯”包含了一个理论体系的所有因素。而且,在这些得以落实的实践层面,“诺斯”还蕴涵了“关于道路的知识”(灵如何脱离世界从而攀升回家的道路),这其中还包括为其将来攀升所作的仪式性和巫术性的准备和那些通过各重天的神秘名字和话语。有了这种“诺斯”,死后的灵向上攀升,不断地将每重天所强加的属魂外壳抛弃;于是,被除去所有外在增添物的灵达到世界之外的神圣领域,与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重新同一。72不过,个人之灵的攀升还只是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整体性复原的一部分。如前所述,这整体在起初的一些事件中受到了破坏,正于所遭受的破坏,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被牵涉进世界的命运当中。为了重新恢复自身,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藉着使者介入宇宙的历史。随着这恢复的完成,被剥夺了其属灵因素的大宇宙将会走到其终点,就象小宇宙“有灵的活人”失去了灵后就必死一样。lun理学对于很多诺斯替主义者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属灵人、属魂人和属体人;或者换一种说法,只有两种人,属灵人和属世界的人。73诺斯替主义的人类学区分决定了他们对lun理学的理解,不过他们的lun理学当然针对的主要还是属灵之人。由于自身所具有的“诺斯”,属灵人的行为有着一些最高准则。一般而言,属灵人的lun理态度决定于其非宇宙主义的宇宙论:对世界的敌意和对所有世间束缚的蔑视,决定其源于超越领域而非物质世界的人类学。于是,循此原则,诺斯替主义者得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论:禁欲和纵欲。之所以禁欲在于,拥有“诺斯”的属灵人有责任和义务避免世界的进一步玷污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世界的作用;之所以纵欲在于,拥有“诺斯”的属灵人有自由和特权不受来自世界的任何限制。为诺斯替主义者可以得出可以纵欲的lun理结论呢?其论证如下:道德律法代表着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的意志,并且是其专制的一种形式,灵不应该对其承担责任,也不应该受束缚。属灵人是因其本性而被拯救的74,他不会被行为所玷污,也不会被世界之主报复和惩罚的威胁所吓倒,因为这报复和惩罚只会影响到体和魂。因此,在命运的力量之前,在道德律法的重轭之下,属灵人是自由的,任何事情对他而言都是可以允许的。75不过,对于某些诺斯替主义者来说,这自由并非仅仅是可以允许的,它还受到了某种形而上学旨趣的牵引。藉着对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统治秩序的有意冒犯,属灵人阻碍了他们的计划,从而为拯救工作做出了贡献。从蔑视的动机而言,这与该隐派()的教导只有一步之遥;这两个诺斯替主义派别都认为,人有肯定性义务去履行每一种行为,不留下任何未做之事,不留下任何未实现之自由,从而使得自然得到其应得的,并且消耗自然的力量。只有这样,属灵人才能从轮回的循环中才能得到最终的解脱。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诺斯替主义的纵欲主义有两个纬度:单纯的否定性纵欲和义务的肯定性纵欲。诺斯替主义的禁欲也有很多的蔑视成分。一般而言,禁欲主要服务于纯净或其他完善的目的;然而,诺斯替主义的禁欲却经常宣称要阻碍创造者的事业,甚至仅仅是通过拒绝使用其作品来困扰创造者,仿佛“一种形而上学的罢工”(语出约纳斯)76。所以,对于诺斯替主义者来说,禁欲更多的不是lun理学事务而是形而上学结盟的事物,这于其特殊的宇宙论和人类学所决定的。由于这特殊的宇宙论和人类学,禁欲和纵欲的共同基础就在于,不参与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的游戏。禁欲通过戒绝来拒斥同自然宇宙、物质世界的联盟,而纵欲凭借的则是过度。因此,运用的自由和不运用的自由都是同样的非宇宙主义的可能性表达。4,小结:诺斯替主义的宇宙论和人类学如上所述,关于诺斯替主义的宇宙论和人类学,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至高神圣者及其流溢而出的移涌组成神圣的领域——普累若麻;由于最小移涌“索菲亚”的缘故,这个神圣领域发生了危机,神圣的同一瓦解了;由于这个危机,原型拯救和神圣领域的下降同时进行着;下降的结果是造物匠上帝出现了,由于且藉着无知,造物匠上帝创造了数目固定的多重世界及其相应的主宰;除了人所居住的地球之外,这个多重世界一般有七重;在神圣领域和多重世界之间,乃是索菲亚存在的领域;这多重世界并非出于至高神圣者,而是出于造物匠上帝及其创造的主宰们,其创造的原则是无知,从而这多重世界并非希腊人所谓的充满和谐与秩序的宇宙,也非基督教上帝创造的好的世界而后堕落的充满罪的世界。至于居住于地球上的人,对于诺斯替主义者来说,分为属灵的人、属魂的人、属体的人;属体的人是不可救药的,属魂的人尚可教育和启蒙,属灵的人才是真正的人。对于属灵的人(即光明的种子和神圣的火花)来说,地球及其以外的七重天是囚禁他们的监狱,神圣领域才是他们真正的光明故乡。藉着“诺斯”,他们才能认识这个世界、认识、认识真正的超越上帝,从而在死后不断进行着灵的攀升,逐渐摆脱宇宙命运和规律(这是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借以统治宇宙的方式)的束缚和羁绊,获得最后的解放,回到真正的故乡。一般而言,人的拯救是诺斯替主义神话的最后一个主题,而且可以说是整个诺斯替主义神话体系最重要的一个主题。因为人的拯救这个主题,不仅仅涉及属灵人自身的拯救,而且还包括对整个宇宙系统的胜过和消解,从而成为分离之神圣者自身及其神圣领域的恢复同一的手段,即通常所谓的“上帝的自我拯救”。三,是诺斯替主义“诺斯替主义”是一个现代术语77,来源于希腊词ni的人)。这三个词中,“诺斯替主义者”(gni)的含义乍看起来比较清楚,因为它曾在基督教教父和新柏拉图主义者的著作大量出现,指的是一些自称拥有“诺斯”的个人及其派别。不过,“诺斯替主义者”究竟何意,依然取决于“诺斯”和“诺斯替主义”(尤其是后者)这两个词语的具体意思。在研究历史上,实际情况的是,学者们对于后两个词语的使用经历了不少指称的混乱和历史的变迁。1966年,在意大利的每西拿(ein),来自全球各地的学者召开了一次关于诺斯替主义起源问题的学术会议。在会上,学者们认同了一份关于如何定义研究术语的协议78。在这份协议中,“诺斯”被宽泛地定义为“为精英特备的、关于神圣奥秘的知识”;“诺斯替主义”则被当作这样的一个定义,它指称的是公元二世纪的诺斯替主义体系这种独特历史现象,这个体系拥有一系列的连贯特征,“这些特征可以总结为如下的一个理念:人里面的神性火花,从神性领域而来,落到这命运的、生与死的世界,需要自我神性的对应者来唤醒,以便能够最终重新成为一体”。这些被定义的诺斯替主义的人类学特征来自于弗洛拉莫()提供的资料。此外,他还提供了关于诺斯替主义之宇宙论特征的材料,即“关于神性下降的观念”,“纵使仅仅是间接地,神圣的外围(经常被称作“索菲亚”或恩诺亚)命定要陷入危机和生成之中,由此产生的世界不可能扭转神圣外围的危机和生成,因为这神圣外围必须恢复那神圣的火花或灵”,这是一种“一元论背景下的二元论观念”,神圣下降和重新成为一体的双重性恰恰说明了这一点79。奎斯培提供了相关协议的另外一些部分,可以与上面的说法相互印证。在这部分的协议中,诺斯替主义被定义为一种宗教,其神话表达了如下的主要教义未识的上帝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造物匠上帝或雅威[yhvh];这个世界的产生出于误,它是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下降和分裂的结果;人,也就是属灵的人,异在于这个自然世界,而属于神性世界,当听到启示之言时,他会认识到最深层的自我;恶的来源不是罪或过犯,而是无意识”。80结合以上的定义和本文的主旨,在笔者看来,“诺斯替主义”指称的是鼎盛期在公元二、三世纪的一种宗教,这种宗教独立于其他宗教之外,具有融合宗教(in)的性质。所谓“融合”,意指诺斯替主义的来源和神话表达芜杂难清,来自犹太、伊朗、巴比伦和埃及等东方传统的因素不仅互相混合,而且与希腊观念以一种非常自由的形式混合81。如前所述,融合主义是诺斯替主义所处时代的潮流,这是东方贡献给希腊化文化最重要的,这种贡献主要不是在文学领域而是在宗教的领域。“但是,融合主义提供的仅是现象的表面而非实质。”82诺斯替主义这种来源上从而教义表达上的融合主义虽然实际上趋于遮蔽、但并未排除一种高度原创的思想的内在统一。诺斯替主义的教义表达大量采用了神话的形式83,这类神话体系实质上有着深刻的哲学和神学意涵,体现了诺斯替主义在宇宙论和人类学上的一种根本立场,并且与古典希腊思想和正统基督教信仰的立场形成了根本的对立。因而,诺斯替主义被当时的基督教教父和新柏拉图主义者分别视为基督教信仰和柏拉图哲学的异端,这是不足为怪的。在约纳斯看来,诺斯替主义神话体系不仅宏大,而且富于理性,这来自于诺斯替主义者所具有的强有力的诺斯替冲动(erfulgniimule)。这种冲动和由此构建起来的诺斯替主义的神话表达不仅是人类思想史上的重要标志之一,而且,其中内在统一的基本特征也定义了是诺斯和诺斯替主义,并且决定了同一名称下众说纷纭的各种借用体系(东方神话、巴比伦的天文学、伊朗的神学、犹太教等等)的分类。以下,根据诺斯替主义的神话体系和我们对诺斯替主义的定义,我们就来从宇宙论和人类学的角度看看诺斯替主义的基本特征,从而了解到底是诺斯替主义。1,二元论在诺斯替主义的诸多神话体系中,一种根本性的二元论趋向起着主导作用,并且统一着各种纷繁复杂的表达形式(不管是教义型的、还是诗歌型的或lun理型的)。这种二元论包括人和世界的对立、世界和上帝的对立。按照诺斯替主义的理论,在经验的层面上,人和世界的对立反映了上帝和世界的原初对立,而且前者来自于后者。当然,反的说法也是可以解释的:世界和上帝的对立这种超越性教义来自人和世界分裂的内在经验,也就是说,世界和上帝的对立反映了人的异化处境84。在这种三元结构中,人和上帝本质上是在一起的,并且同世界形成对立;但在实际上,人和上帝却又被世界所分开。其中,世界起着异化、分裂和阻碍的作用。诺斯替主义的神话体系的目标就是通过宇宙论(特别是宇宙起源论)的方式得出以上基本的对立关系,从而通过这样的谱系学指出人在宇宙中的位置(人类学),指出人如何获得最终拯救的解决之道。不过,二元论还不足以标示出诺斯替主义的特别之处。就西方思想史和宗教史而言,诺斯替主义的二元论主要受到了伊朗琐罗亚斯德教和柏拉图哲学的影响。在人类宗教史上,琐罗亚斯德教的二元论可能是最为有名的。其教义主张,善神和恶神的相互对立是原初性的,它们之间的斗争主宰了宇宙和人类的历史,直到最后善神藉着随从的协助战胜了恶神及其随从。按照鲁道夫的说法,这种二元论主要是lun理学取向的,因为它极大地强调了宗教和道德的态度和看法85。这种二元论对诺斯替主义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特别是在摩尼和摩尼教那里。柏拉图的二元论则主要是哲学取向的,它不仅对于希腊思想,而且对于古代世界的思想史都有着巨大的影响。这种二元论认为,宇宙的组成有两部分:精神性的永恒的理念及其物质性的短暂的对应物,这个宇宙本身是神性的,从而也是善的。2,非宇宙主义与琐罗亚斯德教和柏拉图的二元论比较起来,诺斯替主义二元论的独特之处在于其中所蕴含的非宇宙主义。通过以上对诺斯替主义神话的描述和分析,通过对其中宇宙论和人类学的描述和分析,我们可以说,非宇宙主义(和反宇宙主义)才是诺斯替主义立场的真正基础,才真正标示了诺斯替主义二元论的独特之处。在诺斯替主义的宇宙论中,其非宇宙主义的立场体现得最清楚不过:这个物质世界及其创造者都是无知的从而是恶的,属于邪恶和黑暗的王国。首先,诺斯替主义物质等同于邪恶的基本观念,这是伊朗琐罗亚斯德教所没有的。至于反宇宙主义的二元论,则是与希腊思想和基督教信仰针锋相对的。正于这一点,对于诺斯替主义的宇宙论,自认为柏拉图哲学正宗的、新柏拉图主义的代表普罗提洛的反应非常激烈。对于普罗提洛来说,“毋庸置疑的是,宇宙是美的,是有形体者中最完善的”86。为此,其《九章集》专门有一章用来回应诺斯替主义的宇宙论以及由此而来的人类学和lun理学。同样地,基督教的教父们非常反感诺斯替主义宇宙论的造物匠上帝之说,十分厌恶他们对《旧约》的宇宙论和人类学解读。按照我们现代人的理解,特别是经历了存在主义运动之后,诺斯替主义的非宇宙主义包含了虚无主义的种子:神圣超越的极端主义蕴含了虚无主义。作为完全的他者、异在者和未识者,诺斯替主义的上帝在其概念中更多的是否定而不是肯定。在人和其周围各种实在的关系中,这隐蔽的上帝是否定性的;没有律法出自于这上帝,不管是对自然的,还是对(作为自然秩序一部分的)人类行为的。上帝与世界的唯一关系就是否定性的,要从这世界中拯救出。从这些前提出发,很自然地,即使并非不可避免地,就可以得出反律法主义和对世界命运的反抗。3,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同一的一元论不过,我们不要忘了,神圣超越的至高上帝不仅仅是对这个世界及其命运和律法的否定,它更是诺斯替主义神话所描述的最终归宿。世界和创造它的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要被胜过,被拯救的属灵人要回归它的光明故乡,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要恢复先前的同一。这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的同一才是诺斯替主义神话的根源和最终目的,才是诺斯替主义的宇宙论和人类学的根源和最终目的,才是诺斯替主义的二元论和非宇宙主义的根源和最终目的。以上,从诺斯替主义神话体系的宇宙论和人类学,我们得出了诺斯替主义的三个基本特征。87从这些特征,我们可以看出诺斯替主义对世界、人的独特看法。正是这三个基本特征,尤其是其中的非宇宙主义,诺斯替主义才得以独立于希腊思想和基督教信仰,成为当时一种重要的思潮和运动。正是藉着约纳斯和鲁道夫的研究,从宇宙论和人类学的观察角度,本文力图构建诺斯替主义的基本神话体系,主要涉及的问题有: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神圣领域的危机和下降,造物匠上帝及其主宰们的出现,世界的产生和人的本性,人的拯救及其lun理生活,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的恢复同一。在此基础上,笔者得出了是诺斯替主义的基本结论,进而指出了诺斯替主义的三个基本特征:二元论、非宇宙主义和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同一的一元论。读者可能已经注意到,在讨论诺斯替主义的三个基本特征时,笔者并未顾及秘传和精英主义也是诺斯替主义基本特征的说法88。其主要原因在于,“秘传”和精英主义并不是诺斯替主义神话体系关心的主要问题,而且并未触及诺斯替主义的根本立场。在笔者看来,秘传和精英主义以及随之而来的某种末世论冲动是希腊化-罗马时代的时代特征。在诺斯替主义者那里,“秘传”主要有两个方面:1,神话或启示得自神圣领域使者的秘传89;2,这神话或启示的传承是秘传的,若想领受和继续传承,非得寓意(灵意)理解不可,不过这只是属灵人的事情90。至于精英主义,从诺斯替主义的人类学看来,主要指的是属灵人的在世态度和具体行为。本文谈及诺斯替主义的lun理态度时,大概涉及了这个问题,即,与世界之主及其所统治大众的不同和不合作。谈论诺斯替主义者的秘传和精英主义,还是要回到他们独特的宇宙论和人类学,即二元论、非宇宙主义和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同一的一元论,因为这些体现了诺斯替主义的根本价值立场,体现了诺斯替主义区别于希腊思想和基督教信仰的根本所在。至于诺斯替主义者的社会和政治生活,由于材料的缺乏,笔者不敢随着己意作出想象,更不敢由此来重新构造和理解诺斯替主义的宇宙论和人类学。另外,本文并未详细讨论“诺斯”的基本含义及其在诺斯替主义中的特殊意味,只是在讨论诺斯替主义神话中的末世论和拯救论时有所涉及。在这里,我们想做一下大略的总结,以此作为文章的结尾。对于早期基督教作家(主要指使徒和教父)来说,诺斯是描述与正统信仰实践不相一致的各种社会团体(教派或学派)的概括性名称。他们进而把这种个人或派别称为“诺斯替主义者”,并写下了大量文字进行反驳。《新约》中最早提及“诺斯”一词和相关现象的是使徒保罗的《提摩太前书》6:20-2191。就希腊文原义而言,“知识”这个词本身并没有说明知识的对象是,也没有说明认识者如何获取知识和为要获取知识。一般认为,知识所关涉的乃是理性的对象,而获取知识的手段则是人的自然理性;按照柏拉图主义的理解,这样的知识是与意见(d,belief)相对而言的,是达致真理的必由之路。然而,作为“知识”的诺斯,明确地指向某个对象,强调认识的行为甚于知识本身,并且带有明显的宗教性或超自然意味,所指向的对象是我们如今称之为信仰而不是理性的对象。92在这一点上,诺斯替主义和基督教《圣经》正典的立场大致是一样的,只是其所处的具体思索框架和所指向的具体内容是不一致的。在诺斯替主义者看来,诺斯关乎的首先不是理性及其对象,而是上帝,这上帝不是世界的创造者,而是超越的、未曾认识的和不可认识的(就人的自然理性而言)至高神圣者。关于至高神圣者的诺斯有如下内容:属于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的一切(包括神圣领域的秩序和历史)、和由此神圣领域而来的一切(包括人和世界的历史与拯救)。而且,认识者和上帝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其中包括上帝主动的自我泄漏或启示。就此意义而言,上帝根本就不是客体,而是主动的主体。显然,诺斯不同于希腊哲学的作为理性认知的知识,不同于基督教神学的来自信仰的属灵知识。一方面,诺斯与启示紧密关联,对所启示真理的领受或者通过神圣和神秘的经验,或者通过内在的光照,而不是通过理性的论证和理论。另一方面,因为与拯救的秘密相关联,诺斯就不仅仅是关于某些事情的理论性信息,而且作为人类和世界处境的一种改变,在拯救的实施中履行着一定的功能。因此,诺斯非同寻常地具有实践的一面,诺斯不仅仅是拯救的手段,更是拯救的目的,即重新恢复神圣者及其神圣领域的同一。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