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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考托梦,说旧陵淹水,浸得他好不快活,便求朕将福地迁址,可怜朕身为天子,却连寻常百姓家的天理伦常也守循不得,今日尔等跪谏要朕收回旨意,便是将朕推入进退维谷之地,收回,朕是不孝子,不收,朕便不是明君。诸位大人在宫门前守了这样久,逼朕一个答复,此等寡义之事,竟也是…做得出的?”
嘉靖的尾音略颤抖,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一旁黄锦听得他声音停下,不由得抬眼望去,却见皇上微微扬起头,双目带着轻蔑环扫群臣,伸手开始解自己系在颈上的披风衣带。
“皇上!!使不得!!”他一声凄厉的尖叫,使得所有俯身的官员悉数抬头向前望去,嘉靖扬手便将披风置于风里,里头露出一件略显单薄的黄色衣袍,那金色的羊绒披风随着大风落去几米开外。
在一群跪倒在地的人群之中,嘉靖一人独立寒风,他束在身后的长发在风中逸散,显得如此苍凉而无援。太监们纷纷哭号起来,黄锦不顾嘉靖尚未允许众人平身,立时冲去前不远处将那件羊绒披风捡起来,转过身便要往嘉靖身上裹去,却迎上他一双冷得快要杀人的眼,黄锦不由得心中一颤,双脚重新跪在地上,手中却死死地握着那披风的两肩。
“皇上——”黄锦颤抖着伏地而拜,哭喊着道,“万金之躯!!怎可——”
嘉靖抖了抖衣袖,在风雪之中恍如遗世独立,风雪沾染他的眉宇,却毫不折损他丝毫威严,他在长风之中慨然而叹,“若世事不可两全!还请苍天,明示!”
风声里夹杂着太监们尖锐阴柔的嚎啕,黄锦竟泪如雨下,一旁吕方亦胸中郁郁,紧紧咬住牙关,通身不住颤抖。
“皇上!”百官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便成了众人的齐声山呼,官员在风雪之中不断叩头,只求皇帝莫要在风雪之中硬挨。
嘉靖眼中再度闪过一缕轻蔑,他很快在人群之中找到了杨慎。
杨廷和仍然不在。
然而,戏既然已经唱到了这里,他赶不上,也无需再等了。
嘉靖微微闭起眼睛,眼中渐渐笼聚一层杀气。
群臣缄默,死一般静寂。
此刻,同样跪在雪地之中的顾寻,又是一阵陡然而莫名的颤栗。
她抬首望着杨廷和的眼睛,结霜的睫毛下渗着些许深邃,似决绝又似冷漠。杨廷和听她声音低缓而虚弱,想到先前杨谨说他昏厥数日今早醒来,应是身体欠佳。
顾寻接着道,“徐大人受难的前因后果,大公子曾与我说起,此番皇上一点余地也未留,必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顾寻轻咳了几声,便又接着说下去,“皇上定是觉得湖北安陆的陵墓非修不可,对徐大人痛下杀手,乃是杀鸡儆猴,向群臣表明他的决心,此其一。除了徐大人,还有许多官员就这件事情恐怕也上了奏疏,本朝文官清流气势太过,皇上正好于此挫一挫文官集团的锐气,此其二。”
顾寻跪在雪地之中,只一会儿就冻红了脸,她只是抬头望着眼前的老人,竭力平静道,“皇上隐忍不发而是将奏疏越过内阁直接过目,又于一月之间将徐大人提至工部尚书,显然是在为后路造势,而今群臣静坐抗议已将局势推向风口浪尖,皇帝心思缜密,料不到的顶多是这样大雪罢了,又怎会因为一次抗议而收手,必然以极强硬的手段将全事了结,阁老,皇上必然还有狠辣后招,现下怎可轻举妄动?”
是了,这个顾珣说的自然没错,原先他们在屋中商议之事,他们三人就曾严密地讨论过事情的前因后果。
杨廷和轻轻眨了眨眼,沉默地打量着眼前的门客,这个唤作“顾珣”的门客曾有意无意地间勾起皇帝对他的兴趣,又在随后自己的盘问之中应对自如,此刻竟胆大妄到前来阻拦自己出行,杨廷和微微皱起眉,心中却比从前更为平静。
康老摇摇头,“顾寻,难道你以为,你说的这些,阁老会想不到么。”
“既然想到了,又为什么还要让大公子只身涉险?”顾寻抬眼,声音陡然提高,“阁老,大公子不过区区一个侍郎!为什么让他去跪谏?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