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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启话音未落，屋顶便落下了许多灰土，几只耗子在房梁上疾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顾寻只得无奈一笑，“见笑了，这屋中怕是已成了鼠窝，白天就听得吱吱声，现下到了夜里，便更是猖狂了。”
“无碍。”杨启轻声道顾寻默然望着眼前人的面容，这才想起，那日顾元平来府中作客时，那名伴于杨夫人身侧的容颜俊美的男子，正是杨启。
陆秉曾与她说起关于杨家四子的凄惨身世，然而她无论如何不能把那个故事中贫寒的少年与现在眼前这样一个衣着华美，气质绝佳的青年联系在一块。初见杨启，顾寻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些许杨慎的风度，然而这其中又透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鬼魅，他浅浅地笑着，却让顾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顾寻隐约感到些许危险，这直觉陡然而起，令顾寻不得不小心起来。
“这样晚，四公子来探望顾寻，怕是不便。”顾寻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双手作揖，轻声道，“眼下顾寻身份特殊，还是请四公子快些离去，免得受我牵连了。”
杨启眼中笑意不退，良久方摇了摇头，似是不经意般轻声叹道，“易卿果然没有看错人，顾姑娘的品性确是难得。”
顾寻一怔，抬头望向杨启，“...你，你说什么？”
杨启一笑，将手中食盒放在了地上，这时顾寻才发觉他手中提着东西，杨启十指修长，甚是好看，他取出食盒之中的诸多点心，与酒盏摆在一起。杨启席地而坐，并无半点要离去之意，顾寻被他方才一言勾起好奇，此刻在铁栏的里头也一并坐下，她怔怔地望着杨启从容地摆好了样式考究的盛盘，只是坐在那里，眼中有些许疑惑。
兀地被人说中几分心事，顾寻脸颊微红，只是这房中灯火昏暗，想来杨启也看不出来。
她目光低垂，轻声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自然，”杨启笑了笑，“从前易卿常与我提起一个‘寻姐姐’，不是你么？”
顾寻神情缓和下来，听起来杨启与杨恪关系不错，也不知为何，现下对眼前这个杨启，顾寻不由得生出些许亲近之意，并无先前那般拘谨。她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道，“是我，也不是我...”
杨启并不在意顾寻这如哑谜一般的话，语音流畅地开口道，“今晚前来也别无他事，只是白天的那场恶斗，想来是让顾姑娘受惊了，今晚备了些薄酒，来为姑娘压惊。”
如此说着，杨启便为顾寻斟满了一杯酒，顾寻缓缓接过，望着杯中清澈酒水掩映着自己身后的油灯星火，不由得有些出神。
“姑娘怎么了？”
顾寻摇头，“你喊我顾寻便是了，不必见外。”
杨启亦为自己斟满一杯，面带笑意，“易卿此去至多一月，姑娘...啊，顾寻你，不必挂怀，我想他大概很快就能回来。”
顾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略低了头，轻声道，“他...回不回，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了？四公子也太会说笑了。”
杨启一笑，并不接话。
良久，顾寻又抬头望向杨启，轻声道，“公子，顾寻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你可知道，易卿的师父，是什么来历？”
杨启略一沉吟，道，“这倒不清楚了，我只听说是个道号‘天枢’的道人，平日里居无定所的，当年会收了易卿，似也是个机缘巧合。”
顾寻点点头，便将“天枢道人”这么个名号记在了心里，再抬头去看杨启，只觉得他笑容看起来比先前诚挚许多，顾寻心中暖意渐升，这一日原本就无趣，便不由得与他拉起了话匣。杨启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动人，加之容颜俊美，能一同聊天解闷倒也让顾寻觉得有些欢喜。二人说了许久，顾寻有些口干舌燥，这才发觉美中不足——杨启没有带水来，只有一瓶酒。
“哎，怪我考虑不周，想来顾寻你一个女子，平日里应该是滴酒不沾的。”
顾寻一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想想明日也无需早起，今晚沾些酒，又有何妨？
“公子又何须客气，”顾寻道，“如今顾寻落魄至斯，公子仍有心前来探望，已是莫大的好意，顾寻怎敢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