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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想问太上皇?”司徒晖摆出了一副好商谈的模样,竟似无论司徒晟想问什么他都会回答的样子。在他心中带领数千骑兵包围了皇城,甚至又数百人围着这处大殿,他已经胜券在握,又何必和一个即将要死的人计较呢。
对待过去有仇而现在失败的对手,有的人恨不能立刻一刀过去砍死拉倒,而有的人却因为压迫得久了想要多聊两句。击败强大的对手,难道还有比这更令人有倾诉欲/望的事吗?至少司徒晖是这么觉得的。
“太上皇已经快不行了可是一听说我要对付的是你,他却精神百倍地签下了传位诏书。”司徒晖指了指怀中,他只等杀死司徒晟之后就亮出诏书,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
“老三,你确实是个英雄,比起枭雄你胸怀天下,比起豪杰你手段惊人,在这世上才能之士如江源、林钧者尽皆入你门下,甚至连北蛮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哈,我虽自视甚高却也得承认,你是盖世英主,罕见的明君。”
“你太强了……可是越强就越惹人憎恨,哪怕父皇知道你是我们兄弟之中最适合掌管天下之人,他还是决定毁掉你,因为你把所有人都对比得毫无光彩,除非杀掉你,否则为了夺/权做了那许多事情的父皇在青史之上必为昏君,没有君主能够忍受得了这一点。”
“父皇忍不了变成昏君,我们也忍不了变成嫉贤妒能之人,如果我们失败了,历史上必然会记录我等咎由自取,罪有应得,除非你死……只有你死了,我们才能正名。所以,就请三哥你去死一死吧。”
听了司徒晖一番肺腑之言,司徒晟却依然微笑着,就好像他听到的不是死亡的预告而是一年来闻听的最可笑的笑话,“四弟,朕想问的也不是这一句。看来我们兄弟这辈子都没能默契一次啊。”
司徒晖皱了皱眉头,收起了疯狂之色,昂起了头,俯视着微笑着的兄长,冷冰冰地问道:“喔?本王倒是想问问了,你这个败军之将想要问些什么呢?”
司徒晟微笑着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袖子上的褶皱,动作雅致自在,竟然好像没有看到司徒晖惊恐的表情一样,他自顾自地问道:“朕想问的是,是什么让忠顺王你有胆子谋逆作乱呢?”皇帝陛下目光如电,只一眼就看得司徒晖五脏六腑尽皆如坠冰窟。
“你……你竟然没有中迷香?!”短暂的惊讶过后,忠顺王惊恐地大吼一声,不但打断了贾政和贾蓉的动作,更是让大殿之中从叛逆到群臣的所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司徒晟的身上。
清冷的刀刃锋利的像是能割断寒风一般,可如今,这般锋利的一把匕首却不知从哪里伸了过来,架在了忠顺王的脖子上,让他连唾液都不敢咽下,就怕被刀刃划伤喉结。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忠顺王背后响起,“陛下天命所归,岂会有事?”
听到这个声音,忠顺王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了,“江……江源!”
“正是微臣。”江源持着匕首微笑着站在司徒晖的身后,轻松得好像并不是挟持着一个谋逆的王爷,而是给一个杯子倒满了茶水。
江源的动作太快了,双臂一撑就从俯卧的姿势转变为奔跑的架势,只两个纵跃就跳上了御阶,而后右手在手中的玉圭上一拔,就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下一瞬间那把匕首就出现在了司徒晖的脖颈之上。
如此速度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随着忠顺王闯进大殿的叛军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发现主君被挟持了。这还不是最令人恐惧的,让这些叛军头皮发麻的是和他们一同闯进皇城的友军竟然背叛了忠顺王,挥刀砍向了毫无防备的他们。
一名忠顺王的心腹临死之前高声叫道:“吴……你竟然背叛?!”
刺透他肺部的钢刀被刀的主人拔了出来,一只沾染着那名心腹喷涌而出的鲜血的手顺势推到了他的脸上,将已经死去的人推到了地上,“不是我背叛,而是忠顺王不该背叛大靖。”
“吴元庆,你!”另一名叛将惊讶地喊了一声,却被转过身来的那人一刀砍掉了头颅。这位“反水”的将领正是永定门守将吴元庆!
吴元庆提着钢刀,自言自语地说道:“有的人是能拿钱收买的,有的人用再多的钱也收买不了,对我来说,大靖是最重要的,只有陛下能带给大靖光辉的未来,忠顺王?他配吗?”
随着吴元庆的动作,忠顺王以为被他收买了的守城将领纷纷“反水”,他们本就是司徒晟的心腹,又怎么会背叛英明的帝王呢?
看着大殿之中,自己部下的抵抗越来越无力,无数“自己人”“反水”,而地上本应该中了迷香的不少官员爬了起来,从隐秘的地方取出武器击杀叛军,忠顺王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会在夺/权的?”司徒晖放弃了抵抗,双眼绝望地看着好整以暇的帝王。我,连本王都不记得说了,可想而知他此时的慌乱。
“一开始的时候。”司徒晟微笑着说道。
从忠顺王勾结勋贵、世家、将领的时候,从他联络太上皇的时候,从他收买守卫的时候,从他砸碎那对梅瓶的时候,从他生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不,更早,从他被困于王府的时候,从他第一次在司徒晟面前露出了充满野心的眼神的时候……
守城的将领没有背叛司徒晟,守卫皇宫的将领没有背叛司徒晟,就连看守忠顺王府的兵丁们都没有背叛司徒晟。这场叛乱与其说是忠顺王的谋逆之事,倒不如说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司徒晟的掌控,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哪怕木偶的戏剧演得再好,也是被绳子拴着的,完全逃脱不得。
这场戏看起来恢弘,其实不过是早已注定了结局的一个笑话而已。司徒晟和江源早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决定好了,只等着司徒晖自己往套里面钻。什么只带了五万人马归来,什么露出了破绽,什么逼到了尽头,都是划定好的背景,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当然,如果司徒晖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计划都是没有用的,怪只能怪司徒晖不愿意认输,说什么也要拼这最后一次!
所有的谋逆之人都已经被擒拿了,贾政、贾蓉和王子胜当然也不能例外,就连那些临阵喊着要投降忠顺王,辱骂了司徒晟的官员们也被抓了,虽然这些怕死之人不会处以多重的刑罚,但是有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谋逆之罪,罪在不赦!贾家和王家都有人搀和进来,又如何能免过这一劫难呢?那些勋贵们也好,世家们也好,这一次都被司徒晖绑上了贼船,这时候也就都被皇帝陛下的大网网住了。
要铲除他们这些人,道理就和江源抓麻雀一个样子,撒上诱饵吸引他们上钩,屏住呼吸沉住气静等他们进入陷阱,最后一拉绳子就一网打尽了!这一回就算是太上皇想要保住他们都不可能了,更何况忠顺王已倒,司徒晟已经再也没有了掣肘,太上皇又不是傻子,还保这些狗腿子有什么用?
兵丁冲入府宅,将那些纨绔子弟,闺阁女子尽数押解进了大牢,库房封存,金银押运进国库,这些或煊赫几百年,或张狂无比的家族即将迎来的结局就是灰飞烟灭。或许皇帝陛下不会处决所有人,可是失去了为官的机会,失去了全部钱财,这些人注定会过得比普通百姓还要凄惨,甚至会从公卿子弟变成他人的奴仆。
参与谋逆之人全族都要牵连,没有一个跑得了,而就在忠顺王被抓的那一刻起,太上皇就肉眼可见的萎靡起来,似乎一切希望和执着都被击碎了,竟显现出生无可恋的样子来,身体水平也直线下降。
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聚集到了乾清宫,因为司徒晟下了死命令,必须在春天到来,冰雪开化之前保住太上皇的生命。太医们不敢怠慢,人参灵芝就好像不要钱一样用在了太上皇的身上,好歹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是最多也只能保住性命而已,太上皇现在已经意识不清,持续昏迷了。
保住性命就好,江源长舒了口气,就怕太上皇死了。哪怕皇帝用不着守孝三年,可是上皇刚驾崩总是不适合出兵的,可能会影响到北伐之战,留给北蛮人喘息之机,只要挺到春暖花开,大军进入北蛮的国土,一切就再难阻止了。
贾家卷进了谋逆,全数被擒,结果必然凄惨万分,江源的仇恨已经报完了。一个缓缓报仇,让他用十年报完了仇恨,可是一个人的人生绝对不应该只有报仇雪恨一件事,江源也绝对不是那么浅薄的人,余下的时光他要完成他的理想,就像答应弟子司徒烨的话语一样,一生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