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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再怎么不情愿,王建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人了。不过,他也不是全无准备,而是动了点小心思。
两边的使者,一边代表的是朝堂上的两大派系联盟,另一边代表的是龙虎山,目的虽然很接近,但两边并没有实质上的联系,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先前会面的时候,王建兴是一个一个见的,这次他却自己在花厅安坐,把两边一起请了过来。
“邵道长,欧阳大人,因为大会的事耽误了,让二位久候,实是怠慢,还望二位海涵。”说是安坐,但王建兴也不敢怠慢,远远听到脚步声,便言笑晏晏的起身相迎,半点架子都没有。
“王大人太客气了,下官何德何能,当得起王大人如此礼遇。”这复姓欧阳者,正是夏言的使者,这人官职不高,只是礼部的一个主事,但身份却颇不一般。他不但是江西人,而且还是南京吏部尚书严嵩的小舅子。
严嵩和顾鼎臣都是弘治十八年的进士,有同年之谊,两人的性格也颇为相似,为人处事都是八面玲珑。身处派系虽不同,但和朝中各方势力却也没什么冲突,相处颇为融洽。
嘉靖初年,大礼仪事起,当时严嵩在南京翰林院当侍读,虽未积极参与政争,但却与同在南京的张孚敬、桂萼私交不错,常有诗书往来,多所颂扬。
王建兴当日一见这位,他就明白了,夏言那边八成有所顾忌,而顾鼎臣更是秉承着一贯的作风,根本就没打算把事情彻底揽到身上去。他们派了这人过来,打的算盘就是能成事最好,不能成事,也不至于跟张孚敬搞得太僵。
这位欧阳主事也很有自知之明,姿态放得很低,见王建兴起身相迎,当即也是一个大礼还了回去,丝毫不显桀骜。
“王大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前些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宫中事,皇上早已经有了定论,绝不容许节外生枝!你现在这又是怎么搞得,闹出了这般动静,最后又要如何收场?你是打算给皇上添乱么?”那位太常博士邵小真人就没那么客气了。
尽管看到欧阳必进时,他也愣了一下,不过也仅是如此而已,他马上就回过了神,满脸通红的高声质问。
王建兴脸上青气一闪,也是大为恼火。他客气待人,只是因为不想得罪人,却不是地位真的低过对方。别说只是个曾孙,就算邵元节亲至,双方也不过对等论交罢了。
想想刘同寿处事的老辣果决,再看看眼前这位邵小真人,王建兴也是暗自腹诽,同样都是弱冠少年,同样都是道士,两者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邵道长,想必您今天也在现场观看,你认为,本官应当如何做法,才能遂了您的意,如了您的愿啊?莫非要把那位刘道长赶回去不成?可邵真人的信中说的清楚明白,除非刘同寿自己拒绝,否则无论如何也要邀他到场,你倒是让本官如何交待?”
王建兴两手一摊,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回去。
“你身为布政司,总该有些办法才是!”
这年头,道二代比官二代要凶猛得多。龙虎山虽然还只能算是暴发户,但邵时雍打懂事开始,就一直在京城长大,这些年被人捧惯了,哪里受过这个。他立时便火了,脖子一梗,冲着王建兴就嚷嚷了起来。
他能有什么办法?
因为要避忌旁人耳目,他没亮身份,也没上画舫,只是在湖畔寻了个位置。结果刘同寿奇招一出,他当场就吓懵了,别说阻止对方了,就连怎么回的城,他都不知道,路上他一直都是迷迷瞪瞪的,到了衙门口,被从人唤醒这才回过味来。
他年纪不大,心性也不甚好,但毕竟是家学渊源,对装神弄鬼的勾当还是有些研究的,如何不知道刘同寿这一手的价值?
对方能不能威胁到龙虎山的地位,他并不怎么在意,可是,想到曾祖第一次郑重其事交托自己办的差事,就这么变得一塌糊涂,他简直都快发疯了。
龙虎山内部,很多人对邵元节的安排都不满意,邵元节虽然大权独揽,但被人在耳边说得多了,却也有些心动。近来一段时间,邵老道将亲信的弟子门人轮番带进宫做法事,算是个考验的意思,试图在龙虎山内部挖掘点潜力出来。
邵时雍这次下江南,就是在这种情势发生的。来之前他想的美美的,将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说不定能接过曾祖的班也未可知。
谁想到,眼下差事没办成,局势反而恶化到这般田地,又让少经世事的小邵如何不气急败坏?
“邵道长这么想,本官也是无话可说。”见对方已经自乱阵脚,王建兴冷冷一笑,转向欧阳必进道:“欧阳主事,今日种种,你也看到了,本官行事到底如何,想必几位大人自有公论。”
欧阳必进躬身一礼,恭恭敬敬的应道:“王大人放心,必进必当秉持公心,如实回报。”
“王大人,你的意思是贫道不讲道理,歪曲事实了?”听到这边的应答,邵时雍更是怒不可谒。他站起身,指着王建兴的鼻子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大人,你别当贫道年少可欺,你以为你暗中做下的手脚,你当贫道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