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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看着毛腾毫无忧虑的模样,不由地就对昨日的多嘴大为后悔。昨天在跟毛腾长谈时,他忍不住就叙述了北地傅氏和巩更的关系,没想到毛腾一大早就换了一身白色缎袍就扯着自己上路了。
“北地傅氏,如此大名鼎鼎要不是郭督邮提醒我倒忘了。”毛腾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强迫他也换了便装,两人骑着马就出了富平。郭文也猜得着他可能是要去傅家坞堡请傅敷去劝说巩更退兵,可是这样的事情哪是这么好办的?郭文忽然又想起昨日自己吹嘘和傅敷关系密切的言论,真想自己给自己扇两个耳刮子。傅敷一门尽是权贵,是真正的高门士族,自己仅仅和他见了几面,怎么能厚着脸皮去请他劝退巩更?
郭文终于忍不住了,停下马来就吞吞吐吐地说道:“府君,我虽和傅敷有些交情。可是傅家门第太高,根本看不起我郭家,我可没把握劝他说退巩更啊。”毛腾却回头一笑,说道:“郭督邮,我也没想着能让巩更这样的胡酋退兵,你放心帮我引路,我自有对策。”
郭文比较胆小,不敢拂逆上级,只好继续行马,忽然揉了揉自己穿的这一声锦袍,发愁道:“毛府君,这一路上胡人的斥候游骑可多的很。我们穿得这样显摆……可不要……唉……”
毛腾回道:“没事,你有族人需要护佑,我也家有娇妻。你放心,我虽是军人出身,可是也惜命得很。”
郭文又叹了叹气,说道:“唉,我说府君。胡人造反又不是在新平境内。府君先诓我和古家出了家丁,现在又拉我冒如此风险,可是到头来,朝廷恐怕也不会给我们应得的封赏。如此卖命,何苦呢。”
毛腾哈哈大笑道:“该来的迟早会来,我也不瞒你。我出身贫寒,就是靠着一腔热血和对朝廷的无限忠诚,西平破若罗拔能云阳破郝散,朝廷都没有给我应得的封赏。可是如今呢,但凡是遇着我的人,都会夸我毛公举是条汉子,也不轻视我卑微的出身。如今虽只是摄太守事,你和古县令都对我毫无偏见,鼎力相助。大丈夫能酬壮志,鼎立天地,才能成就大业。何必为朝廷一两次的封赏而斤斤计较?郭督邮,你也莫要忧虑,就跟我一同朝着这条宽广大道勇往直前吧。”
郭文听毕,像一团蔫了的老树干一般再未说话,只好跟在他身后缓缓前行。
不过郭文忧虑的事还是来了,富平和泥阳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一会儿便遇到了一队巡逻的羌人游骑。羌人骑兵们恶狠狠地冲了来,口中喊着呜呜啦啦的羌语。毛腾却毫无防备地上前也呜呜啦啦地回应了几句,那几个羌人游骑忽然就神色变得恭敬起来,指着前方的道路又呜呜啦啦了几句方才离开。
等羌人走远,郭文满头是汗地问道:“府君,你会胡人的话?”毛腾摇了摇头道:“我幼时曾被掳入鲜卑营中为奴,略通鲜卑语。不过羌人的话只会一两句,他们方才给我说的话我就没听懂。”
郭文疑惑地道:“那他们怎么被你哄走了?”
毛腾嘿嘿笑道:“我只是用半生不熟的羌语告诉他们,我们是傅祗的两个儿子,郭督邮你是长子傅宣,我是次子傅畅,我们都是北地傅家的子弟。那几个羌人听完就恭敬地说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郭文顿时咋舌,哈了口气,连连叹道:“府君真是好智谋……不过这样也太侥幸了……”
“我穿的衣服宽大,里边可藏着一把小骑弓呢。”毛腾一笑,继续策马前行。
本来距离并不远,一路上也在没遇到羌人巡逻队,在郭文的指引下两人终于抵达了傅家的坞堡。两人投了拜帖,不一会儿便有老仆领着他们进了厅内。
由于傅家多数的前辈老人都在洛阳出仕,如今的坞主便是傅敷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三人各自礼毕,这才座入厅内。
傅敷派人去取茶水招待,缓缓坐下了主位说道:“毛府君治下新平离此数百里,北地如今战乱不堪,却来这里有何贵干呢?”
毛腾看他神色淡然并不友好,开门见山地说道:“坞主一门清贵,世掌中枢,却宁愿在胡人泛滥的北地郡坚守祖业而不去洛中享受繁华,当真是我朝士族楷模。如今巩贼祸乱北地,坞主身为北地豪强,又是朝廷的一等高门,若能帮朝廷劝退巩贼,却是莫大的功德啊。”
傅敷理着袖上的尘土,不紧不慢地说道:“傅家的确跟羌人有些交情,可也只是为能在这边郡生存的自保下策而已。朝廷派了张损这样的粗蛮浑人妄开边衅,挑起是非如今也不见有天兵南来,却教我一介庶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