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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角度考虑,周惠倒是理解了李琰之的处境。而他那个三荆二郢大行台,水分也确实太大了些。辖下的五州之中,南荆州、南郢州早已没入蛮人之手;郢州在三年前被梁朝夺回,重新改名为北司州,如今乃是陈庆之的辖区;东荆州倒还能算一个,但是地方极其狭小,还要面对南荆州的蛮人,实际上没有什么助力;实际能够依靠的地盘,也只有他自己担任刺史的荆州一州而已。
此外,被南阳一郡的郡兵压倒,这说明李琰之手中没有什么兵力,甚至连自个直辖的荆州都不一定能够掌握,多半还要看州中大族的脸色才行。
弱势刺史的难处就在于此。没有直属武力作为保障,哪怕像李琰之那样顶着大行台、大都督的头衔,其处境也非常的堪忧。尤其是在如今这样的动乱年代,中枢权威衰落到了极点,一旦失去当地大族的支持,弱势刺史就只能够任人宰割。
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赵脩延手握城中兵权,又污蔑李琰之意图南奔,在实力和道义上都占据了优势,为什么没有将李琰之驱逐出州,或者干脆予以杀害?像现在这样加以软禁,费心费力不说,还给李琰之留下了借力翻盘的机会,完全是吃力不讨好么!
是李琰之位高望重,让赵脩延不得不顾忌几分;还是赵脩延优柔寡断,形势不够坚决?
周惠把目光转向面前的信使:“我问你,李大行台在州中的风评怎么样?那赵脩延又是什么样的人?”
“回使君,府主在州中颇有能名,能得众心,前时为赵脩延所乘,乃是因出猎在外,未有防备的缘故。赵脩延虽然占据了州城,却也不敢为难府主,以免遭到新野镇和新野郡兵的反击……”
“等等!”周惠疑惑的打断了信使的话,“这和新野镇、新野郡兵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信使杜冠龙回答道,“荆州的州治,乃是新野郡内的穰县县城,南面就是新野郡新野县,并且新设了新野镇,由平南将军独孤如愿担任镇将,带新野太守,作为荆州州治穰城的屏障。如今赵脩延虽然污蔑府主,强行占据了穰城,但是跨郡来攻,脱离自家根本之地,肯定要担心独孤将军的反对。”
“原来如此。”周惠恍然,明白自己是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他一直认为,南阳郡是整个荆州地区的菁华地带,穰县原本也是南阳郡辖区,所以州治是在南阳郡中。但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魏朝设立荆州的初衷,乃是作为南下的桥头堡,于是分南阳郡最南端的穰城、新野、池阳三县新设新野郡,并且把州治设在了这一郡中,保持对梁朝雍州(治襄阳)的压迫。
正如这信使所言,赵脩延攻入州城之后,已经脱离了自家的根本之地。不过,他之所以没有为难李琰之,与其说他是担心新野镇将、带新野太守独孤如愿的反对,倒不如说是顾虑到李琰之的名望,担心处置后引起州城中的反弹。毕竟新野郡乃是新设,辖地不过一县而已,不可能召集到太多的兵力;朝廷把独孤如愿放过来,主要是为了防备他像贺拔胜那样叛投尔朱氏,并未期望他能起到保护州城的作用。
如此一分析,荆州的形势就很明朗了。赵脩延利令智昏,铤而走险,擅离自家根本之地南攻州城。如今他虽然勉强达成了目的,却无法在短时间统合城中及州中的人心,更不敢为难身任荆州刺史的大行台李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