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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亏得唐糖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纪陶身上薄被,它才没顺势滑落下来:“二哥哥您还养病呢,起不得。”
她顺道往纪陶腰里下了一记黑手,一指头摁得他又闷又酸,偏生又不好叫出苦来。
榻上之人吃了瘪,只得绿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由得裘宝旸接着编排。
唐糖故意对着他坏笑:“如此天大的喜事,三……弟怎会不告诉你呢?”
纪陶面色都青了,裘宝旸在场,他也不便作什么答复,只随便“哼”了声,像是不置可否。
裘宝旸想了想:“是啊,纪陶同哥也是丝毫声色未露。”
纪陶忍不住道:“故而你就是捕风捉影,裘老大人爱子心切,恐小儿子错付痴心,其实并不甚明了事情原委。”
裘宝旸想了想:“不过,二哥您想,纪陶这个人为什么有口皆碑?他问案子利落有成效,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经了他手,便顺得四平八稳;死案到了他手上,就能起死回生……纪陶人是绝顶聪明,办案子也出类拔萃,这么一个老天都嫉恨的英才,为什么人缘还这等好,人见人爱,处处逢源?”
纪陶满脸鄙夷:“天花乱坠……到底想说什么?”
唐糖捂着肚子笑:“你将纪陶夸成一朵花,他也不能念你的好。”
裘宝旸听了唐糖的话,却是更往伤心处想,眼睛一抹:“我夸我兄弟二哥恼什么!二哥不曾看过纪陶办案,心里总瞧不上他干的事情,也是难怪。纪陶这个人办事情最讲实据,若非确凿的证据,绝不肯轻易采信;想是较真的性子使然,故而他八字没一撇的事,也绝不肯朝外说。”
唐糖点头称是:“这倒是的,口风不严实,人家哪里当得成神探。”
裘宝旸道:“而且纪陶好面子!”
唐糖附和:“是哦,那厮很好面子。”
“哥猜测纪陶很可能……给先皇私立了份类似军令状的东西。还记得明瑜驸马那一部黑账么,哥在琢磨,这种东西流落在外可是非闹得天下大乱不可,故而先皇必定要想法寻到它,或藏或销,谁能堪此大任?我们的纪三爷。在大婚之前,纪陶想必是用生命在达成当初写下军令状,打算埋头力挽狂澜,待到做到了,公主也铁定赢到了手,再来与我等分享大婚之喜讯。”
纪陶问:“裘大人猜得绘声绘色,何不直接去问问长公主。”
裘宝旸有些怒:“思凡眼里头没有哥,哥不过是有点伤心,也并不恼她,怎么可以往人家心窝子上戳!可怜思凡,最与心上的爱郎相会,他却已是身在狱中……”
唐糖忍笑点头:“听来缠绵悱恻,又十分合理,二哥哥以为呢?”
榻上那个黑脸气得半天才道了句:“老三不采信小道,裘大人却可去编戏本子了。”
“小道?哥是消息多,但这条消息的来源是我家老爷子,他可不是什么爱传小道的人。”
裘宝旸对自己的推论深信不疑,他已然死盯上了那个皇帝的小舅子,说那位荣谦侯喜欢票戏,二月下旬正是赵思凡十八岁的生辰,这小侯爷为了为她祝寿,要亲自登台,自二月中起,于京城最大的戏楼接连义演十五场,筹到的票款他要全数献给赵思凡,再让她转捐给昆仑守军,以示犒赏。
“你别小看这十五场,听说皇上至少要亲临三场。京城权贵冲着皇上的面子,银子不会少砸,听说包厢的戏票乃是竞价抢购,每一天都已炒成了天价。”
纪陶若有所思问:“为什么偏生是昆仑守军?”
裘宝旸解释:“思凡说是皇上的提议,昆仑一带地势险恶,守军十分艰苦。再说了,昆仑以北以东以西,全都驻着镇远军的人马,皇上巴不得镇远将军早些战死。只有这支昆仑守军乃是皇上亲军,皇上当然不喜欢肥水流入外人田了。”
唐糖看纪陶眉头深锁,亦觉得里头大有文章:“大肆敛财……感觉有点不对劲。”
裘宝旸被醋意和仇恨冲昏了头:“骗取芳心的噱头呗,简直不可忍。血海深仇,糖糖,那小侯爷空得一副花拳绣腿,我们到时可想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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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好容易说服裘宝旸不可莽动,将他打发离去,回身再给纪陶换药,他别别扭扭非不让换:“先陪我坐一会儿。”
唐糖拨开他的手,只管去一旁取药。
“糖糖……”
“你只告诉我他说的那个婚约,是不是存在过?”
“……是。”
唐糖本在替他上药,手顿下来,又一语不发飞速地上完了。
纪陶隐忍半天,才重又寻见唐糖的手来攥着:“虽然有过一段极短暂的婚约,但事情绝非宝旸所想。那本非我所愿,而且它早已不存在……此事实在并不重要,以后你就知道了。你愿信我还是信他?”
唐糖小心拨开他:“裘宝旸从未骗过我。”
纪陶颓然无语,唐糖见他竟再不肯作更多解释,料知他仍然有所隐瞒,心下愈发凄凉。走到案旁提笔画下一枚小狐狸的脑袋,执了纸去问他:“说些正事罢,这小狐狸脸,三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的?”
纪陶望了望:“上回在鬼宅我是第三回见,第二回见,是上月在孟州,你家的宗祠内的地上积了厚厚的灰,却为人画上过这么一枚,画得不好,但肯定是它……”
“啊!”
“不怕,糖糖你还有我,我们会查明白的。”
“三爷头回见它是在哪里?”
“公主墓。”
“公主墓!我怎未见?”
“可还记得那小册子《道生一》?”
唐糖点头。
“那个册子,我与你分离之后,在你休息的间歇里翻阅过,上头的文字无一个我是认得的。以文字形状粗判的话,那也许是西域一带的古文字,又或许只是什么秘符,其间竟夹着这么一张狐狸脸。”
唐糖有些惋惜:“公主墓怎的会同我家扯上关系?可那册子你怎么就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