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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有泪滑落。她也不去管,只是闭着眼睛,想到自己的妈妈。似乎是四月天响晴的上午,日光柔和,撒了一院落的灿烂,院落内一株桃花含苞未放。妈妈身体不适,一直咳嗽,爸爸搬了凳子,抱她出来晒太阳,她苍白的脸上全是幸福与娇羞。乌黑的药汁就放在一旁,爸爸轻轻吹,又尝尝是不是凉了。旁边青瓷盘里摆了蜜饯。那年月,家里穷得很,但妈妈很怕苦,爸爸就买了白糖、蜜饯什么的在家。
那时,小小的她,就很开窍,将来一定要像妈妈一样幸福。那时的她,很好奇,将来会遇见一个怎样人,会有怎样的对白,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幸福。
“妈。”她低喊,感觉好累,好累。这比以前失去妈妈、大哥潜逃的日子还累,比高三那会儿,拼了命努力要考一个好大学,没日没夜地看书还累,比在深宁高强度的工作、几乎每天都日夜颠倒还累。
在这种肆意任性的情绪里,脆弱显露无疑,眼泪便也肆虐。
手机响了几遍,提示有短信过来。她料想是叶瑾之发来的,泪眼朦胧随手一看,果真是他。她也不看,径直放下。如今的局面,不外乎来与不来。
他来——,婚礼继续下去。别的账,退婚、离婚,分居,都是婚礼之后一并算。
他不来——,婚礼不可能继续下去。她就坚决退婚,以后彻底自由。跟他,便真是楚河汉界,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了。从此之后,她就可以去过没有叶瑾之的美好生活了。
所以,无论他现在发什么短信,说什么话,都抵不上他的行动。苏婉儿将手机抛到床上,整个人继续窝在沙发里看窗外。眼泪已经停了,只看得窗外格外明亮。耳畔隐约有人在放《至少还有你》
那一首歌,曾几何时,她一唱,就会感觉热泪盈眶。那一字一句都是理想中的境界,是她最期望的幸福。
哪一个人,他又在哪里呢?
心乱如麻。苏婉儿这样问自己,便不由自主想到叶瑾之。脸上又是一抹苦涩的笑。
良人!他?那一天,看到他和爸爸下棋,和哥哥谈话。她想:就这样跟他一辈子,便是岁月静好,最美满的幸福了。
可仅仅是那么一天而已。这之后,她再也看不到自己跟他有木有未来。
也许是看强光看得过久,她又觉得累,于是又闭上眼。门外,终于响起敲门声,十分有礼貌。她被骤然惊醒,整个人倏然就清明了。于是,她没有回答。因为这一遭,必须要让人知道她的难过,这是之后处理这件事的本钱和有利筹码。
“敏华小姐,需要帮忙么?”阿碧的声音响起,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安宁。
苏婉儿擦干泪,对着镜子察看,鬓边有头发乱了,左边的妆花了。门外的敲门声又急促了一些,秦喜玲在喊:“小乔,开门,我帮你补妆。”
苏婉儿依旧只是看镜中的自己,像是春天三月的桃花,适才艳冠枝头,一场小雨,就颓败不堪。
屋外敲门声更急促,有秦喜玲担忧的声音:“她不会想不开吧?”
众人没说话,秦喜玲却又咬牙切齿地说:“快把门撞开。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给过她伤害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秦喜玲说得出做得到。”
“这个时刻,不要添乱。先把门打开再说。”许仲霖话语沉静。
苏婉儿知道火候到此已经够了,许多事情过犹不及。如果现在,自己再不开门,便是太过。于是,她站起身,在他们破门而入之前,施施然打开门。
“我没事,只是换衣服时,那后面的带子,我一个人系不好,所以,又脱下来。刚刚你们敲门,我正在脱衣服。你们有人说破门而入,吓得我手乱脚乱的,更脱不下来了。”苏婉儿云淡风轻地说,还略一笑。
其实,她清楚这种谎言谁都不会相信,她残了的妆、哭过的眼,这么一笑,谁都能体会出她心里的难过。
“那让我们来帮你。”阿碧说,立刻就走进屋来。周洛冰则是将他们往外推,说:“男人不许进来,虽然你们答对了题目,但还没被允许入这闺房来。”
然后,周洛冰关上门。阿碧、秦喜玲、周洛冰三个人帮苏婉儿换礼服、补妆。
好看的绣花鞋,大红的嫁衣,小凤冠。阿碧认真地补妆,不一会儿,镜中又是熠熠生辉的新娘,眉眼里似乎又有了生气。但先前那种穿嫁衣的紧张与兴奋已经没有了。
那时,心如同一面风帆,涨满了期待与希望。而今,仿若这镜中的不是自己。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连带周洛冰等人对自己的赞美,也与自己无关。
终于打扮停当,苗秀芝也来让接亲的人下去吃午饭,顺带来打探情况。苏婉儿很安静地坐在鲜红的喜床上,等待新郎的来临,吉时的来临。
苗秀芝略试探一句:“敏华,一会儿吉时就要到了。”
“陈家好歹是大家。你女儿难道给人做妾的?”苏婉儿说,正要表达自己的意思。却听见陈昭华,说:“六婶,不要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