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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瑞,在这一幕中,你一定要突出盖茨比的矛盾。想象一下吧,出身于贫寒却相信自己是上帝之子,不择手段地一心想往上爬,却又为自己的过去而自卑。明明已经洞悉了黛西的改变,却甘愿沉溺在最初的美梦中,渴望着她向丈夫坦承两个人的关系。”叶泽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能理解他的感受吗?”
杰瑞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但旋即表情又变得苦恼了起来:“我大致能揣摩到这个人物的想法了,就是不太明白,他究竟‘了不起’在哪里。”
叶泽森笑了笑,说:“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怀一种梦。也许有人会认为他愚蠢,但我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勇士。心如明镜台,千金买一笑,他是真正以梦为马一路披荆斩棘的人,他当然了不起。”
“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怀一种梦……”杰瑞若有所悟,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没读过几天书,统共就那点儿贫乏的词汇量,最后只能语无伦次地说:“其实他最珍贵的,就是那颗赤子之心吧。那个女人是盖茨比所有关于美好想象的具体象征,虽然我没喜欢哪个女人喜欢到死去活来的,但只要把黛西带入成自己的梦想,估计问题不大。”
叶泽森没太能听明白他的话,不过他知道杰瑞理解他的意思了。
少年迷茫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澈可鉴起来,然后抓起书本,哗啦啦地翻开小说,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要验证自己的某些想法似的。——他这时候的动作,和武侠小说里突然悟出神功诀窍的男猪脚,或是《神探夏洛克》里突然窥破凶手的杀人手法的卷福简直没什么两样。
什么是天赋,这就是天赋。叶泽森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得意。
一流的演员需要拥有一流的模仿能力和一流的感悟力,前者还可以锻炼,后者却是天生的。而他的杰瑞,似乎就是这样一块天生的璞玉。
他满意地移开视线,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皮特和莎莉都已经换好装了。
好吧,其实所谓的“换装”,简陋得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更衣间的大柜子里挂着一水儿的戏服,在征得老板的同意之后,皮特从里面挑了一套黑色西装换上,然后对着镜子涂上啫喱水,把三七分的半长金发梳成二十年代流行的背头;莎莉则换了一条裙子,一张清秀的脸几乎不施粉黛,只在嘴唇上稍微涂了点唇彩。
就算是舞台剧——不,哪怕是情景剧,这样的装扮也太寒碜了点儿吧!
叶泽森还正感叹着,皮特突然毫无征兆地朝他“发难”了:“托尼大导演,既然盖茨比先生的部分已经完成了,汤姆·布坎南需要你的帮助。”
汤姆·布坎南是小说中黛西的丈夫,也是他们即将演出的片段中,皮特所扮演的角色。
皮特摆出一副滑稽的花花公子派头,彬彬有礼地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什么?让他去给布莱德·皮特说戏?!
叶泽森承认自己受到了惊吓。虽然现在的皮特甚至还没出名,可是……
“你不是已经读过原著了吗?”他心虚地反驳着。
皮特耸了耸肩。
“那又怎么样?作为导演,当然要公平对待,一视同仁——这个不用我教你吧!”他模仿着叶泽森刚才教训他们的话,故意严厉地说,“因此对于你单独给杰瑞开小灶的徇私行为,我表示抗议!”
莎莉跟着叫道:“我也抗议!”
“好吧好吧,你们赢了。”叶泽森没出息地举起双手。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变成了杰瑞的痛苦化妆过程,以及叶泽森针对另外两个人的个人讲解秀。
按照皮特今后的戏路来讲,应该是很适合汤姆·布坎南这个角色的。汤姆是巨富之子,外貌阳刚,举止粗鲁,同时又十分擅长用花言巧语骗取女人的欢心。但一旦有危害他利益的人物出现,他会不择手段地加以打击,毫不留情。
在他们所演绎的片段中,汤姆因为妻子和情人逐渐脱离掌控而感到惊慌失措。而接下来当他和盖茨比陷入对峙时,他便如同护卫领地的雄狮一般,表现出果断凶狠的一面。
这段戏的精彩程度基本上完全依赖于杰瑞和皮特的发挥。而身为女主角的黛西,在这一幕中反而被摆在次要的位置,只需要在两名男性的主导下做出相应的反应就可以了。
——这也是叶泽森之所以选择这一幕的主要原因。
他对皮特和杰瑞的演技都有信心,唯独对唯一的女演员莎莉,实在是有些吃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