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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手中接过簪子,看着式样,不似北地物什,她好似在郑绥房里看到过这种式样,应是南地才有的式样,顿时心中惊疑不定,手拿着簪子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几分,抬头望向郑经,“老太太的人还没走,伯母的意思,是让熙熙去一趟平城。”
郑经靠在身后的隐囊上,轻嗯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应李氏的话,“三娘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没有。”李氏摇了摇头,望着一脸沉思的郑经,心头一根弦绷得紧紧的,“阿郎,熙熙现今的情形,实在不太好,要不让熙熙去平城,一来出门,见了外面风物景致,不比日日拘在屋子里,指不定就心胸开阔起来,二来全了老太太的心意,省得老太太挂心,也算是两全齐美。”
郑经听了,目光上下打量着一番,见着李氏满身警惕,不由轻笑出声,“阿语,你在担心什么?”坐直身,掰开李氏让簪子勒出红印的手心,“我总是为了那丫头好。”低头摩挲着那支簪子,上好的青玉材质,色泽清亮,入手即温,样式应该是南地近来流行的扁平形,正面有鸾鸟的纹饰,背面却是数朵簇拥的梅花。
也算是有心了。
念头至此,再抬头望向李氏时,目光便带着几分坦然,笑道:“你都猜到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氏是有一万个不愿意,就是因为猜到了,才更加担心,此刻得到证实,一颗心如同到油锅里趟了一遭,情绪颇有些激动,“我不同意,明日我就去静园和伯母说,安排人手送熙熙去平城。”
话已至此,腾地一下,就要起身,郑经见了,长手一伸拉住李氏,“阿语,你冷静些。”
李氏一个不防,跌落在榻席上,让郑经给抱了个满怀,听了郑经的话,倒没有挣扎着起身,只是两只眼睛都已急红了,“别说桓三郎早已娶亲,纵使未娶,他与十娘,亦非良配。”说到这,回转身,焦虑的目光望向郑经,带着几分急切,“阿郎,且不说崔卢李三姓五家的儿郎,定能寻出几个合适的青年才俊,便是十娘真要去南地,亦可在南地侨姓高门中细细寻访,五郎不会舍得让十娘受委屈的。”
自十四郎的噩讯传出,五郎郑纬就来信,要接郑绥去南地。
“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就舍得让十娘委屈。”郑经放开李氏,神色一敛,多了几分严肃,“我与野奴、熙熙,兄妹三人,一母同胞,我总会为他们打算,况且,我是长兄,更要比他们看得长远。”
这三年,因在孝期守制,郑纬虽未出仕,但在临汝却大开门庭讲学,讲授的即是郑氏注释的那本《春秋左氏传》,门下弟子传有八百,如今在南地,风头无两,这是好事,也不尽然是好事。
“五郎名声更胜从前,郑家在南地,缺的不是名望,而是根基,当日联姻萧氏,情不得已,如今已然成桎梏,谯国桓氏是南地著姓,桓大将军经营南地三十余载,可谓根深蒂固,与桓氏联姻,于郑家大有裨益,何况叔齐也想借重荥阳郑氏的名望,两家联姻,算得上是互通有无。”
“郎君既有算计,何必还和我说。”李氏瞧着郑经这是已经胸有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气恼地起了身。
这一回,郑经却没有再拉李氏,这些年,十娘是李氏看顾着长大的,李氏心里多疼十娘,他能够理解,只是在李氏转身的时候,唤了声阿语,“现今郑家不比从前,十娘在南地出嫁,远好过在郑家,更何况,于叔齐,十娘未必就已忘情。”
一听这话,李氏脚步踉跄,整个人差点向头倒去,稳住身时,没有离开,而是在旁边的垫着软褥的榻席上坐下,自从荥阳坞壁被毁,损失惨重,家下部曲中百工离散得七零八落,样样都不齐全,当时阿翁就曾叹息:十年内难以恢复元气,遭此大劫,十娘的陪嫁,怕是也得受委屈,不比从前了。
而南地临汝,就完全不一同,先不说这五六年的经营,只当时五郎带过去的部曲,就有整套人数齐全的百工。
所以她更愿意十娘在南地出嫁,至少陪嫁,无论是物,还是人,都会很丰厚。
她看顾了十娘这么些年,临了,自是舍不得在这事上委屈了十娘。
只是末了那一句,更令她揪心:十娘重情,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十四郎一去,几乎要了十娘半条命。
就像郑经所说:于叔齐,十娘未必已经忘情。
怔忡良久,神情失色,才艰难道:“这事,就依郎君的意思。”又问:“郎君打算什么时候送十娘去南地?或是与二郎一道去?”二郎这两日就要出发,五郎与谢家小娘子的婚事,就已在眼前了,原是商定让二郎夫妇去趟南地,前几日就要出发,只是冯氏有了身孕,才推迟了几日,由二郎一人去南地.
“不了,待明年开春,我亲送那丫头过去.”郑经松了口气,十娘的婚事,在家里,不单李氏这里,还有伯母那里也关心着,至于平城那边,郑经摇了摇头,等先送了十娘去南地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