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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一般,今夜无法安眠的还有另外的一个人,就坐在镜湖的另一边,藏身在宫中花匠精心培植的牡丹花丛后。舒悫鹉琻
酒,一壶接着一壶,一滴不剩地都灌进他对着月光扬起的口中。脚边是被他无情践踩乱倒着的花枝,不远处还散落着空空如也的酒壶。
辛辣的酒窜入口中,他却已然忘记是什么样的滋味。多年来支撑着他走到今日的信念在顷刻之间全部倒塌,不仅砸得他头破血流无处躲藏,更让他觉得前路茫然,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他曾深深地记恨着他的父皇,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恨着帝王的无情,不顾他的年幼径自处死了他无辜的母后,亦恨着帝王对他的漠不关心,让他丢在一群杀红眼的狼群里任由他自生自灭,让他本应在双亲怀抱中享受快乐的童年变得阴暗不堪,让他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与蔑视中长大,让他不得不忍受萧玉礼的种种挑衅与不敬,让他成为开朝以来最窝囊的太子。
因为这些恨,他咬紧牙,靠着自身微弱的力量闯过一关又一关。在最艰难的时候,他无数次地假象过,倘若有朝一日他能主政,必定要将那些轻视过他的人都踩在脚下,必定要将那个视他为敌的父皇狠狠地羞辱一番!事到如今,他做到了,他将萧玉礼连根拔起,不顾背负残暴的骂名执意斩杀。他要那些曾经鄙夷过他的人,从此都不敢抬头看他,因为他已经掌握了天下间最大的权利,真正地成为了一位储君。不,是名义上的储君,实际上的帝王。
他想着,定要在他那位病卧在床的父皇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将这些年所受的窝囊气好好地吐一吐。
可任凭他机关算尽,却还是棋差一步。他没想到的是,那位从来就对他不闻不问,每次见面都几乎是怒目而视的父皇竟然说,一直都没有起过废除他的心思。对他的疏远,对他的仇视,皆是对他的保护!而他的母后,他的父皇明知她是受奸人所害,他非但没有为她挺身而出,反而如奸人所愿赐死了她。
他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与她的孩儿平安成长。
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萧瑀却明白是真实的,因为那个插手害他母后的人有他的姨母。而对他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的,还有不安分的清妃。于是他的父皇利用这两位之间的争斗内耗,达到保全他的目的。
可是……
纵然如此,他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为他苦心布局的父皇。你没有亲身经历过,自然就察觉不到那会有多痛。当他每日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谈论着他那位被诬蔑不洁的母后,身为人子他是如何的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他的父皇并不知晓,他的父皇那时正抱着萧玉礼或者是萧少康,享受着天伦之乐。当他毒发差点身亡时,他的父皇连个人都没有派来探望过他……
这些种种,像是落入泥土的种子,已经随着时日的浇灌,慢慢地在心间长成一棵大树,轻易无法拔除。
“酒呢?”
他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酒壶,又空掉了一瓶。他半眯着双眼,朝一旁候着的郭厚生低吼着:“快给本殿上酒!”
“殿下,现在已经是夜深,小人还是先扶您回去歇息着吧。”郭厚生打量了一眼夜空中不甚明亮的月光,阴霾的乌云将月亮遮住了大半边的脸,也将天空蒙上一层朦胧的细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