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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有罪必惩
所以敷大信于域中,示无私于天下。为邦之要,何莫由斯?
泰宁军节度使慕容彦超,位重公侯,权列藩翰,职司戎律,授以节钺,寄希望以安定一方。然其素蓄奸谋,不知天命,窃弄干戈,阴结胡虏,屠戮百姓,逼胁军吏,其罪大焉
残魂假息以兴妖,邻境飞章而告变。天兵无敌,孰当霜雪之锋?凶党几何,劳我雷霆之怒?宜正简书,用彰罪恶,慕容彦超在身官爵并宜削夺,息民束革,俯首听令,或可侥生。
播告四方,咸知朕意
……
大周广顺二年的五月十九,郭威用一纸敕令,直接宣布慕容彦超的末日。
虽然不乏宽宥之辞,但任何人包括慕容彦超在内,已经知道郭威绝不允许慕容彦超还活在这世上。慕容彦超本就不抱着和平共处的希望,见郭威以天子命令叛臣的口吻,羞辱自己,更是恼怒异常,因为他始终记得郭威的江山是如何得来的,凭什么郭雀儿便是真龙天子,可以对他呼来喝去作威作福?
郭威依韩奕及群臣的定计,身着显眼的龙袍,满副仪仗,阵列城西,各式龙旗遮天蔽日,彰显着天子的风范与赫赫威仪。慕容彦超亲自出现在城头上,痛骂郭威如何忘恩负义,如何欺负刘氏孤儿寡母,也无数次问候郭威的一切女性亲属。
郭威脸上轻蔑的笑容消失了,脸色铁青。
咚、咚、咚咚
战鼓声响了起来,很快便变的急促起来。
首先而起的,是近百门巨砲发起的雨点般的弹雨,浓密的弹幕在城头上掀起了一阵灰黑色的烟尘,石屑乱飞,完全将城头上的守军压制住。守军早就领教过巨砲的威力,但这才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百门巨砲轮番狂轰的恐怖状态。
如果说当年平定河中李守贞是新式巨砲的头一次使用,那么这一次就宣告了这种远程重型武器的正式定型并成为大周步军的制式装备。郭威豪情万丈地看着城头上的灰飞烟灭与惨绝人寰的场景,冷酷地看着叛军被砸成肉饼,他按捺住部下们跃跃欲试的激动心情。
战鼓声停了下来,就在守军侥幸自己生还之时,一阵角号声又在不远处高亢、尖厉地响起,并迅速地充斥着战场的每个角落。
巨弩上安装的支支长矛,雨般地飞向了千疮百孔的城头,强大的力量令这些长矛深深地扎进墙砖之间,数轮齐射之后,城墙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
蓦的,战鼓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步军开始起动,呐喊着往城边奔去。
徐世禄、李重进、张永德等将校,指挥着殿前军,有条不紊地轮番攻击,军士们放弃了使用云梯,直接沿着插在墙砖上的弩箭巨矢向上攀爬。
一波倒下,另一波继起,掀起更强烈的冲击。守军百般抵抗,忘我地抵抗着官军似乎无穷无尽的力量。
慕容彦超不认输,事实上他没有输的资本,支撑他抵抗下去的,唯有鱼死网破的报复之心。对了,镇星行至角、亢,正是兖州之分,这是上天给予他的暗示和庇护,只要多抵挡住几天,郭雀儿的气运就断了,天下必将大变,或许辽人又要南下了,或许背信弃义江南人会幡然醒悟,举兵来助。
绝望之中的侥幸,让慕容彦超丧失了一切正常的理智,死伤与流血甚至让他兴奋异常。
“令公威武”
心腹们高声呼喝着,为自己的主人喝彩。
慕容彦超赤luo着上半身,屹立在城头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群臣匍匐在他的脚下的情景,又似听到无数人冲着他高呼万岁,向他摇尾乞怜。郭雀儿算个啥?
鲜血在城头上迸放,如耀目的红花在苍凉的大地上绽放开来,令人心动神摇。空气中弥漫着死尸焦臭与血腥气味。
叛军麻木地挥舞着各工兵器与器械,将奋力上爬的官军刺落、推倒,那不幸跌落的军士来不及发出悲鸣,就被另一波压上来的袍泽踩在脚下。
长如大矛的弩箭串起两个叛军,去势犹劲,直到带着尸首跌落到城内,瞬间城头上就少了两个活生生的人物,天地间仿佛从来就不存在这两个小人物。巨大沉重装有铰链的檑木,猛的被从城头上放下,将数位官军撞翻在地,吐血而亡。
千疮百孔的城墙上,被烈火烤成片片焦黑色,又被鲜血、脑浆、腹中呕吐物涂抹着,色彩斑斓。
官军毫不动摇地持续地施加压力,一次又一次地无限接近城头,从辰时至午时,从午时至黑夜的来临。即便是黑夜,握有优势兵力的官兵,仍然不会让叛军得到喘口气的机会,无数条火舌将兖州城包围,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彻夜空。
官军加强了进攻,借着夜色,从四面同时围攻,让叛军无法弄清官军放置在四方城门兵力的多寡,让他们穷于应付,只能根据官军攻势的强弱,拆东墙补西墙。
韩奕迈过卧在地上呻吟的军士,来到了东城。曹英、向训、史彦超及药元福等,已经准备就绪,就等郭威的最后命令。
东城是官军实际上的主攻点,为了迷惑城内的叛军,曹英等人已经发动十余次规模较小的攻击,他们乘殿前军在西、南两面发动一波*气势惊人的佯攻,抓紧时间,积蓄力量。
“陛下说,他明日午时在城内设宴,首先入城者,将饮第一杯庆功酒”韩奕当着众将的面,宣布郭威的旨意。
“这还用说,肯定是我们侍卫军首先入城了”史彦超高声地答道。
韩奕微微一笑:“史兄莫要太得意了,殿前军的将士们卯足了力气,说不定他们弄假成真,首先入城,赚了头功。”
曹英身为主帅,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冲着部下们说道:
“此战我侍卫军志在必得,有我无敌,谁敢退缩,曹某定要他身首异端”
“遵命”众将士齐声呼道。
曹英转而对韩奕道:“请北海侯转告陛下,请陛上备好庆功酒,我曹英定会先饮头杯酒”
城西又传来一阵雄壮的战鼓声,殿前军又发动一波猛烈的攻击,吸引着叛军大部分的注意力,此起彼伏厮杀声令处在西城的将士们血脉贲张。
数十支火箭飞速疾奔,箭矢划过数十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在东城城头上降落。这便是东城官军的战斗信号,侍卫军连同协从作战的镇北军,突然蜂拥向前,势如洪水,冲击着早已脆弱不堪的堤坝。
堤坝勉强抵挡着巨大的冲击,在用钢铁和血肉之躯铸就的洪流中,颤抖着、悲鸣着。双方忘我地厮杀,将城上城下变成了一座修罗场,鲜血浇灌着曾被烈火炙烤过无数次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