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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物撞击在肉体上那沉闷的砰砰声、木质船体在海浪压力下的咯吱声、再配上凄厉的惨叫声,构成了一曲多重奏的乐章。整个舱室已沦为柴油机的燃烧室,木桶是那根不断往复运动的活塞,而可怜的谢庭秋则不幸成为了人型喷油嘴,只不过他喷出的不是雾化的柴油,而是一团团血雾。撞击、喷血、嚎叫、木桶转向做功;四个冲程一次次重复,直到谢庭秋气若游丝,发不出任何声音为止。总而言之,场面看上去很惨,很暴力。
当然了,船上倒霉如谢童鞋这般的虽不多,却也不少。例如本舰的舰长大人南海童鞋。这位刚当上船长,却兢兢业业,以图大展一番拳脚的可怜人,现在就遇见麻烦了。
原本还想爬上主甲板,检查一下帆索是否固定牢靠的舰长大人甫一走出舱门,就一脚踩到了某个滑到脚下的罐头上,以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摔了个四仰八叉。还没等到其缓过气来跳脚骂娘,一个黑影就在其眼前飞速放大。接着就“砰!”的一响砸在这位恪尽职守的舰长大人的脑袋上。
“我日!是番茄酱。”凭着良好的视力,在最后0.2秒的时间内,舰长大人终于看清楚偷袭自己的是啥凶器——那是一罐白铁皮包装,标准重量为5公斤的番茄酱。接着他眼睛里便是一片黑暗。嗯!其实也不全是黑暗,至少黑暗中还不时闪烁着一片金星,颜色和共和国国旗上的那五颗类似。
耳朵里则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响声来伴奏——有些像梵唱,又有些像道士的呻吟,可一旦他细细听来却又听不清楚。感觉就好像个超度亡魂的水陆道场一般,你能听到和尚道士在念经,但你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念的啥,很悠远,很飘渺。
而舰长大人就是在这片伴奏中,一边听着小曲,一边仰望这黑色天空中不时闪现的金色星辰,倒是颇有些浪漫主义的色彩。只可惜这种浪漫无法和他人分享,唯有其自己独自品味。
当然了,如果舰长大人此刻能睁开眼,看清楚处境,他就能明白为啥自己会进入这种玄妙的境界了——厚实的重达10公斤的橡木舱门正在海浪的起伏作用下一开一合。除了被撞击到的舱壁外,它的另一个运动止点就是舰长大人的脑袋。
也就是说,很不凑巧的,舰长大人的脑袋正卡在了最外侧门框的边缘上,因此,舱门只能在舰长头部与舱壁间的距离内以0.2赫兹的频率,做80°往复式扇面运动,并一次次将引力和自身质量形成的机械能转化为动能再狠狠的击打在舰长的脑袋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舰长大人头上正带着钢盔。而钢盔的质量还不算太坏,虽然已有些轻微的变形,但囫囵样还在。所以还能保护舰长头骨的完整,使其不会像重锤下的核桃一般,四分五裂。至于里面大脑会受到怎样的震荡,会不会充血,会不会积水,那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如果说发生在舰长身上那脑袋被门夹的悲剧属于人祸的话,那某个正做着惠更斯童鞋很熟悉的钟摆运动的倒霉蛋则纯属于天灾了。
这位名叫王翰的车工本是在后桅杆的横杆上绑缚索具的,结果船身一阵剧烈的颠簸外加瓢泼大雨引发的湿滑使得他失足落下。原本这也没啥,顶多就是在急速下落后给绑在腰部的安全绳索勒一下而已。只可惜这位兄弟的安全绳稍稍长了那么一点;固定的位置也稍稍差了那么一点;最后由于一只脚被绳索缠绕,落下的姿态稍稍不正规了点。结果就引发了悲剧性的惨案。——在船身左右的剧烈摇晃下,这位仁兄以绳索固定在横杆上的另一头为端点,以绳子的长度为摆臂,头下脚上,呈倒立姿势来回做着摆钟运动。
“哇!哇!”的惨叫声凄厉的连风雷声都盖不住,回荡在昏暗的北海海域。
“噢!上帝保佑!希望丫不会脑充血!”透过风雨,瞟了一眼某正在做往复运动的倒霉蛋后,马甲打了个寒战开始在胸口画起十字。这位到了欧洲才临时转职的伪基督教徒,一面闭着眼睛,一面虔诚的向这片地盘的老大耶稣基督祷告着。至于说救人?别开玩笑了。这种鬼天气下,谁还顾得了谁啊!
狂风中,战舰顶端的旗帜猎猎作响,‘团结号’三个大字正迎风飘扬,清晰可见,却又格外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