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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叫阿红的女子一呆,米大郎顺手将她一把拽到腿上,正想说话,就听门口的四虎大声说了句“客官可是要住店”。
老秦忙从算筹上抬起了头,厅堂里众人的目光也看向大门,却见从门口毡帘一挑,走进来两个年轻男子,头前一个年纪略大,瘦高身材,穿着深青色的圆领夹袍,后面一个则是不到二十的少年人,两人都是手上空空。老秦忍不住瞪了四虎一眼:这像是住店客人的模样么?估计不是来前厅喝酒,便是到后院寻人问货的
果然那位青袍男子淡然一笑,开口竟是一口标准的长安官话,“不住店,听闻你家老酒酿得甚好,特来叨扰。”
四虎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错了,笑着挠了挠头,往里让这两人。青袍男子目光在厅堂里扫了一眼,挑了门边靠墙的一张食案。别人也罢了,那位叫阿桂的私ji眼睛却是一亮,站起来便扭动腰肢走了过去,还未到跟前,那少年却站起身来挡在了她面前,“我家郎君不喜欢生人打扰。”
阿桂有些扫兴,在青袍男子脸上下死力盯了几眼,见他眼角都没扫向自己,不由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嘴里嘟囔了一句,“痨病鬼,架子倒大”
少年脸上顿时露出了怒色,青袍男子摆了摆手,“阿成,坐下”
叶奴忙站起来上前拉了阿桂一把,低声道,“莫乱说,那位多半是官家人”阿桂唬了一跳,满心不敢置信,却也不敢置疑叶奴的眼光,坐下来偷眼看了那边几眼。却见青袍男子向四虎要了一壶酒,两样下酒菜,谈吐十分谦和,至于那痨病鬼似的苍白脸色、八辈子没走过运似的淡漠神情,更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落第的举子,和平日里见的那些官人哪有半点相似?
她正想得出神,就听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唬得抬头一看,那位米大郎满脸怒色的站了起来,一面狠狠的擦着嘴,一面骂道,“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惹得某兴起,今日便让你做个贞洁鬼”
那位阿红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一声儿也不吭。眼见米大郎又是一脚踢了过去,将阿红踢得滚出去两步,上前一步还要动手,吴六忙笑道,“大节下的,大郎何必扫了兴?还是让老秦赶紧上羊汤上酒要紧。”
老秦也站了起来,满脸是笑,“都是我怠慢了,四虎,让厨下快些端了热汤上来。”
米大郎这才冷哼一声,对耶仑皱眉道,“把这贱人拖下去,晚上再收拾她”
耶仑沉着脸过去一把拖起了阿红,阿桂暗暗皱眉,她虽然在这店里呆了不到一年,却也听说过米大郎的心狠手辣,曾活活冻死过不听话的女奴,这红发女子看来下场不妙……
她的目光下意识又瞟向了那“官家人”,却见他本来眉头微皱的坐在那里,当红发女子挣扎着面向他站起时,却突然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不错的盯在她的脸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收回视线,出神良久,突然端起了酒杯,也不知怎么喝的,转眼便下去了两杯。坐在一边的少年脸色都变了,“阿郎,快莫喝这么急,仔细……”青袍男子愣了一下,摇头笑了笑,慢慢放下酒杯,又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米大郎一眼。
原来也是个好酒色的阿桂心里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看他。却见叫耶仑的大汉气咻咻的从后门走入,在米大郎身边重重的坐了下来,提起眼前的酒壶,倒了一大杯,一口便喝了下去,米大郎也喝了一大口,抹了抹还有些疼的嘴唇,发狠道,“这贱人,今日若不收拾了她,米某也枉在这道上走了三十年”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来,又说了些如何在如今乱局中寻隙物色更好的奴婢,如何在长安西市托些门路高价出手之类的话,面前一壶酒很快就喝了个干净,正待开口叫伙计再上,却听墙边那个青袍男子扬声道,“掌柜,再来一壶”
两人吃了一惊,忍不住转头看去,只见那青袍男子把面前明显已空的酒壶往前推了推。老秦也呆了一下,才亲自拿了壶酒走了过去,笑道,“郎君好酒量”
青袍男子淡淡的笑,“丈人酿的好酒,比西市的三勒浆还要香些。”
米大郎与耶仑相视一眼,米大郎便笑着接了一句,“这位郎君莫不是常去西市?”
青袍男子点了点头,“正是,原先不轮值时两三日便要去上一回。”
米大郎忙笑问,“不知郎君在何处当值?”
青袍男子淡然道,“其时不过在卫府当差,芝麻小吏,不值一提。”
米大郎立时笑容更暖,绞尽脑汁找了几个话头与此人闲话,青袍男子却颇有些矜持,并不十分爱接话,不一会儿便有些冷场。
青袍男子又喝了口酒,突然叹了口气,转头跟少年道,“不知还要多久才到西州,一路都是这样闷喝,好生无趣,争如长安时与同僚们握槊赌酒来得痛快?”
米大郎眼睛一亮,忙道,“米某也正觉无趣,若是郎君有兴致,咱们不如便博个彩头?”
青袍男子却笑了笑,“裴某不与生人相博。”说着露出了几分傲然,“赢得多了,他人面子须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