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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外头,王凌先是如释重负,旋即脸上微微一红,心里更是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不都说陈善昭是书呆子吗?听听陈善昭这话,纵使陈善睿识男女之事极早,又是在定下婚事之前频频出入定远侯府,在她面前也就卖弄过两首自己做的情诗,但下场在她手里吃过小亏之后,就立时改为演武场和兵书房中投她所好了,何尝说过陈善昭那样动听的情话?
而皇帝听陈善昭说陆友恭来得晚了,不算第一个投靠,原本心中还吃了一惊,暗想陈善昭此前不声不响,还有谁如此目光犀利投靠了上去,待听到后头那两句,饶是他已经一大把年纪,也忍不住想起了年轻时那荒唐日子,嘴角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即便里头须臾便传来了章晗的嗔骂,陈善昭的哄人,但他再没有听壁角的兴趣,回转身示意王凌留下,自己便背着手往外走去。
待到路宽和几个沉默寡言的内侍都簇拥了上来,路宽更是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了一袭鹤氅,他出了这柔仪殿的后院正殿,看着外头刚刚他进来时就为之失神了片刻的那些布置,他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派个人去告诉夏守义,陆友恭这个人,朕不想再看见他在京城!”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断送了千辛万苦方才升到三品京堂,甚至即将升任大司马的陆友恭这一生的前程。侍立在皇帝身侧的路宽在打了个寒噤的同时,想到此前去东宫宣旨时犯下的大错,一时更觉得遍体生寒。待到皇帝身侧一人应声而去,他更加明白自己这个新任乾清宫管事牌子决不能和李忠相提并论。
而皇帝在出了柔仪殿上了肩舆之后,骤闻惊讯之后心中的阴郁却是一扫而空。他也是马背上得天下的天子,尽管一度被废太子算计,但并未昏庸到会料错形势。既然如此,那个散布此等消息的人,方才是比陆友恭更加居心叵测之徒!于是,他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悔意。早知道如此。他当年就不应该在杀了滕青之后,立时废了锦衣卫,须知这把刀很好用,只要换个剑柄就行了。
肩舆前行不多时,他突然轻轻拍了拍扶手,见底下立刻停下了。而路宽更是立时上前来,他便淡淡地说道:“再派个人去内库找一找朕从前放进去的那一方羊脂玉麒麟镇纸,然后去柔仪殿,算是朕赏给赵王世子妃的芳辰之礼!”
路宽记得清清楚楚。赵王世子妃的生辰赏赐早就已经备下了,是和公主过生日时一模一样的一串珊瑚手串,一袋银锞子,再加上四色宫绸。如今再加上那一方皇帝放进内库的白玉麒麟镇纸,分量就完全不同了,哪怕是从前两位太子妃都没得过这么重的东西!
而皇帝一离开,王凌听到里头陈善昭仿佛在哄着章晗吃些醒酒汤。知道这会儿闯进去并无大碍,刚刚提心吊胆好一会儿的她便终于忍不住了,重重咳嗽一声便径直进了门。见陈善昭吓了一跳扭头看了过来,而章晗则是迷迷糊糊没见什么反应,她便没好气地说道:“麻烦大哥大嫂日后说话别这么露骨好不好?刚刚都吓死我了,皇上才刚走!”
得知皇帝竟是来过又走了,陈善昭也一时为之色变。然而,看着酒醉之后听了这话茫然晃了晃脑袋,完全迥异于往日精明的章晗。他仍是不禁莞尔,当即就笑道:“这不是没事吗?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我和晗儿心思坦坦荡荡,不怕有人听壁角!”
“听……听什么壁角?”尽管章晗确实醉得不轻,但之前王凌说皇上,这会儿陈善昭又说听壁角,她虽然多花了些时间,但还是反应了过来,一时脸色便有些发白。“皇上……刚刚皇上在外头?”
王凌见章晗支撑着要站起身。却托着脑袋步子虚浮,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又从陈善昭的手中抢过那个乘着醒酒酸汤的碗,先让章晗喝了几口,等其眉头都拧在了一块,她方才搀扶人站稳了,又少不得解释道:“大嫂就放心吧,皇上听着很高兴,临走时还是笑着的。”
被这消息一惊吓,再加上喝了两口醒酒汤,章晗已经恢复了几分清醒。然而,要说自己在醉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却只有模模糊糊的少许印象,只记得似乎不比往日的隐忍克制。见王凌显见是不肯说,她便抬头看向了陈善昭。然而,陈善昭却是笑着上前扶了她的另一边胳膊:“说都已经说过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四弟妹,你再给晗儿喝几口醒酒汤,我去去净房就来。”
见陈善昭那样子,王凌就知道他必然是到外头看那些宫人内侍的情形,却也不点破,只是哄了章晗又喝了几口的醒酒酸汤。然而,章晗既然酒醒,自然不会放过刚刚皇帝在外头听壁角的事,她禁不过章晗一再要求,只能原原本本说了都听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