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历史的哭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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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此刻,在北京的夜色下,身穿黑制服,行动如同机器般精密的皇家禁卫军士兵,身穿蓝色军装,行动轻捷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穿着灰色咔叽布制服,马靴铮铮的宪兵,身穿黄色卡其布军装,彪悍勇武的国防军士兵,黑制服白绑腿,顶着防暴钢帽,纪律严明的机动警察,把北京彻底打成了一锅粥。

部队已经打乱套了,四面八方都在战斗,谁是友,谁是敌,双方的指挥部都不能充分掌握。

两伙人相遇,干脆只能用骂声辨别敌友。

“许凡是叛逆”

“穆铁是汉奸卖国贼”

伟大的理想,正义的事业,救国的热血,在这一刻,这个地方,居然变得和街头打架差不多。双方碰面,一顿对骂,然后开打,血流满地,尸横遍野。同一个型号的手榴弹在空中对撞,白色布条裹着断腿砸到黄色卡其布军装的尸体上,同样殷红的血流在一起,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光,那么刺眼,那么无情。

爆炸声中,明清时代的古建筑化为残垣断壁,南洋红木的巨柱被打成筛子,四合院和胡同成为了死尸枕籍的修罗地狱,坚固的市民住宅楼成为了部队的永久火力点。倒霉的居民要么蜷缩在角落里,要么跑到外面自生自灭。有些倒霉的市民,被凶狠的士兵们强迫带路,抄隐蔽的路径包抄对方的侧翼,偷袭对方的指挥部那些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身影,在全副武装的军人面前,就如同一头头待宰的羔羊。

四处火起,一个个身影在火光下晃动,那些面孔上写满了仇恨,如此的狰狞,就如同一群地狱中跑出来的恶鬼,在一个个狂热而激动,还带着无比兴奋的青年军官们指挥下,用全部的军事智慧,努力去消灭曾经的友军这些为战争而生的青年军官,已经在这场真实的战争中,找到了比演习和训练刺激一百倍的快感他们中的一些人,现在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享受而不是悲痛了。

这一夜,国家秩序荡然无存,道德理念荡然无存,一切都让位于人们血液中潜藏的兽性和暴虐。

北京,成了公墓。

郑宇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脏外边早已被反复锤炼到坚不可摧的外壳,终于破裂了。

“我是被迫的。”郑宇似乎在自言自语,双手用力地抓着窗台,手指因为缺血而泛着白色,“穆铁要把这个国家带入毁灭的深渊,要埋葬这个刚刚获得新生的民族,要毁掉父亲开创的基业我必须纠正他”

明月兰满脸忧虑地看着这位情绪异常的太子,咬着嘴唇。

周小雨红着眼睛,恨恨地说道穆铁这个坏人,杀害陛下和娘娘,这样的人就该死”

说着,她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明月兰心一横,很认真地说道殿……陛下,穆铁不但谋害了先皇夫妇,还无视国家纲纪,悍然发动军队作乱,乃至勾结肖枫这样的汉奸卖国贼,这一切罪行,已经威胁到国家存亡您能够力挽狂澜,解救万民于水火,这才是国家之大幸人民之大幸这一夜,注定是要流芳千古,永垂不朽的”

郑宇扭头看了她一眼,脸色苍白,目光闪烁,不在想着。

“您是先皇的,是先皇帝陛下苦心培养的继承人。”明月兰平静地说道,“只有您才能继承先皇帝的救国理想,发扬光大他的伟大事业。

郑宇在自我欺骗。

他也明月兰是在帮着减轻心灵的负担。

尽管有主义之争,有国家体制和路线之争,但这一切,在郑宇看来,这些更多是表象。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他和穆铁的权力之争。面对那位强人的咄咄逼人,恐惧于可能的死亡和清算,郑宇在他,也是在他追随者的推动下,终于走上了起兵反抗的道路。

这两个强人,各自拥兵数万,站在正义和道德的制高点指责着对方,用最为强悍的武力展开了对抗,把这座千年古城变成了战场。

要说凶手,他和穆铁,其实都跑不了,都是凶手。

郑宇看着窗外绚烂的光海,听着四面八方连绵的炮火和密如爆豆的枪声,看着四处燃起的熊熊大火,似乎听到了濒死的惨叫,市民的哭号,他的心在痛苦中煎熬,泪水终于流淌了下来。

这不仅仅是因为强人的意志。这是时代的悲剧,也是这个国家的悲剧,这个民族的悲剧。

一切,最根本的,是在于人们心底那种对暴力的迷信。

崖山之后无中华。

宋朝是一个开明和包容的时代。从赵匡胤开始,前朝皇室乃至皇帝都没有被诛杀,反倒是代代相传;功臣宿将没有被灭门,而是用杯酒释兵权一笑泯恩仇;安装了指南针的南宋商船畅游七海,丝绸,茶叶和瓷器畅销世界;刑不上大夫,对政治异见力量,有宋一代最多不过是贬斥。新旧党之争,苏轼这样的政争失败者还可以在杭州做个地方官潇洒悠游。文明昌盛,社会进步,在欧洲处于中世纪的末叶,被宗教的蒙昧紧紧捆缚的时候,宋朝却已经闪烁着人文主义的火花

蛮骑的铁蹄踏碎了文化跃迁的梦想。

南宋苟安,理学盛行,华夏传统文化逐渐走上了愚民和僵化的道路。南宋亡于崖山一战,光辉灿烂的华夏文明之火终于熄灭,十几万不肯做奴才的华夏子民跳海自杀,在蒙元的马刀之下,民族血液中忠勇义烈阳刚进取之风消失殆尽,苟活下来的幸存者发展出各种各样圆滑世故的保命哲学,充满了老人黄昏式的人生智慧。

随后,朱元璋以民族复仇的口号光复神州,却走入了一个极端崇尚暴力,保守自大,自私偏狭的误区,建立了一个更加专制而僵化的体制。

杯酒释兵权的宽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皇帝杀掉一切开国功臣;刑不上大夫的宽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夷十族的残忍,是廷杖的无情;开阔的心胸,广泛的对外联络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海禁,是闭关锁国;宽松的政治氛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特务政治,是广泛的告密揭发,株连清洗;思想和舆论的自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八股取士和理学的滥觞,把整个国家的思想和意志驯服在皇帝为首的统治机器之下。

这种暴力打倒和暴力压迫的模式,以朱元璋和朱棣构建,成为有明一代的政治规则。在僵化的体制中,在思想严密受控的国家体制中,思想的碰撞让位于利益的斗争,理想的火花逐渐泯灭。一个个以地域或利益结合而成的派系,为了权势而互相争斗。浙党楚党东林党阉党此起彼伏,斗争不择手段,一切让位于权力,个个的目标都是将对方彻底消灭。

在这种僵化的官僚体制下,上层进行着漫无边际的权力斗争,下层民众遭受着残酷的压榨,靠着明哲保身的哲学自我麻醉,科技文化的创造力逐渐衰退,国家大政不断地人亡政息,最有才干的改革者也不得不向强悍而顽固的官僚体制和利益集团低下头颅。对国家零零散散的修补,仍然无法挽回这个王朝的元气,最终,这个元气耗尽的衰朽王朝在内外交困和朋党斗争中轰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清朝,在承继明代政治体制和传统的基础上,又进一步加强了思想阉割,用剃发和各种侮辱性的礼仪规定,旗人制度,反复的文字狱,彻底的愚民教育,把整个民族血液中的理想信仰,民族意识消灭殆尽。这个民族被驯化成了家畜一般慵弱的存在,他们几乎忘记了曾经拥有的汉唐盛世,忘却了曾经拥有的开明与包容。他们自私,他们偏狭,他们不懂得人本,也没有感恩和悲悯的观念。他们轻视人命,更乐于用暴力使人屈服,而不习惯于协商和契约。 他们不断地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不断地在各种教唆和煽动之下进行着形形色色的内斗乃至内战。

可这一切的责任不是他们。

这是历史的悲剧,这是民族的悲剧。

可上天把郑鹰赐给这个民族。

他来了。他看见了。他行动了。

为了激发民族血液中消失殆尽的尚武精神和民族意识,为了让这个一盘散沙自私自利的民族再次凝聚起来,让他们恢复汉唐雄风和有宋一代的开阔心胸,为了让这个国家能够最快地强大起来,正所谓矫枉必须过正,他选择了民族主义,选择了尚武精神,选择了军国民教育。

可他很清楚明清式一言堂和思想阉割的危害,他反对这个国家只剩下一个声音一种思想,随后在自我强化的死循环中走向腐化堕落,最终被不满的力量推倒;他也同样反对国家的各派力量不择手段地打击对手,不惜破坏整个体制和秩序。

他建立了一个包容的体制,他希望把点燃的理想火花呵护住,他希望把这些理念不同信仰不同的力量,用复兴华夏的旗帜聚拢在这个天下共主的麾下。他希望这些力量虽然理念和信仰不同,但能够在认同秩序,认同复兴国家的最高理想的基础上实现共存,实现良性竞争。

是的,他许可各种激进思想的存在,只要你是为了国家,你不主张打破这个体制他希望这些富于理想主义的不同力量彼此斗争,彼此牵制,在他潜移默化的引导之下,推动这个国家建立一个开明而包容的秩序,一个富有弹性的制度,一个充满活力开拓进取,一个不会重蹈历史治乱循环覆辙的秩序。

但也是在这种混杂着民族优越论和军国主义思想的氛围中,这个民族中的一些精英分子,在那种偏激的惯性之下,由于种种原因走向了极端。他们开始过于迷恋武力,崇尚暴力,他们在军事胜利的刺激之下渴望更多更大的荣誉,渴望用手中的强悍武力来主导国家的蓝图,渴望这个国家的一切资源都能动员起来为战争服务。

他们渴望成为国家的主宰,并且压倒一切不同的声音

郑鹰发觉了这种危险的苗头,却并不忍心摧折这些宝贵的理想。他想在国战后全面清理,可现实却逼迫他不得不在国战前就进行敲山震虎。他的所作所为引起了激进分子的仇恨和恐惧,最终导致这位开国皇帝倒在宵小的枪下。

强人的倒下,导致了秩序的崩溃,这个国家再次陷入了人亡政息的深渊,后起的强人们再次为了权力不惜展开最为残忍的杀戮

就在这一夜,这位皇帝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国会体制,三权分立,文官政治,在兵变的枪炮中成为最大的笑话。皇帝被刺,元帅上位,军部取代了内阁,将军主宰了政治,无论是叛军,还是郑宇的一方,都很清楚力量的来源,在于军队,在于暴力。

毫无疑问,经过这一夜,人们对暴力的迷信又攀上了更高的高峰。再进一步,恐怕也就是军事政变,军阀割据,军国主义的三部曲。这种集体性的暴力迷信,曾经在另一个时空的二十世纪上半页,导致了连绵的内战,让这个国家步履蹒跚。而在这个时空,这种迷信反而是加重而不是减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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