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铁轨边的大风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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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桥马上就有大风吹过来,之前刚过去一列火车,所以这时的风还带着旋转,在刚下过雪的十二月冬季里,拍打着我和西贝的脸庞。西贝说,好冷。我因为满脑子还是刚才西贝那两条校服腿的画面,所以此时还有点热。

周围已经是彻底的漆黑,只有远方灯塔在不间断的闪着探照灯,西贝用力搓了搓手,而后整理了一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这时我的半长发也被大风吹起,冬天虽然有彻骨的寒冷,但就是因为寒冷彻骨,才能让记忆轻易的深入骨髓,很多年后,我仍旧能在梦里看到这一天黑夜的画面,西贝用力搓了搓手,而后整理了一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周围是无尽的黑暗,看不清西贝的表情,但她此时的轮廓,成为我瞳孔里的永恒。

西贝丝毫没有危险的意识,她张开双臂,站在两排铁轨之间的枕木上,开始数数,我听到她在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望着天,看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的眨着眼,然后许了一个心愿,希望可以找到钱,希望远方的星,能够听得见,就一定实现。

还好在西贝数数期间没有列车通过,让她一直数到第一百步,而后从铁轨上跳下来,她扭头看我,说道,壹壹,应该就是这里。

我低头看,这里的石头和其他地方的石头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很大块,稠密的垫在铁轨下面,丝毫没有藏钱的征兆,但西贝已经蹲了下来,搬开了第一块,于是我蹲在她旁边,去搬第二块,每一块石头都很凉,上面还覆盖着没有融化的积雪,很潮湿的寒冷,西贝没有戴手套,我也没有手套可以让她戴,于是就在这个漆黑的夜里,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头挨着头蹲在铁轨的一边,一块一块的搬石头,搬的很用力,很刺骨,也很艰难。

整片石头快要被搬完的时候,我有些泄气的说,西贝要不咱再往前走走,这里应该是没希望了。西贝摇摇头说,再往下石头还有很多,没准钱在深处。我说西贝再挖就把铁轨挖空了,我们还不如直接去卖铁轨。西贝继续摇头,说壹壹,你见过狗藏骨头么?为了不让别的狗发现,他们都会把骨头藏的很深。西贝说完这句话我心里暗暗吃惊,因为她此时的这个比喻实在是太贴切了,十分形象的概括出了当事人藏钱时的心理状态和活动轨迹,形容词和动词用的恰到好处,看来往后不光要在数学课上提防西贝,语文课也不能对她放松警惕。

很多年后我和大亮子在工地考察项目时,看到一条狗嘴里叼这一块骨头正在挖坑,如西贝所说,这条狗为了藏骨头果然把坑挖的很深,几乎刨地三尺,而后松嘴,再埋上土,当时我极为惊喜,几乎尖声喊到,大亮子,你快看你。大亮子问看谁?我指着那条填坑的狗说,你快看你,看你。这不就是当时在铁轨边上藏钱的你。大亮子骂道去你妈的,那要像我也是找个坟地活埋了你的我。因为我擅长语文的原因,所以习惯对每句话进行剖析。觉得大亮子最后骂我这句话也算是经典,也十分形象的概括出了他此时的心里状态,形容词和动词也恰到好处,只是这时我已经脱离学校很多年,不用再暗暗吃惊,也不用在语文课上提高警惕。

我和西贝咬着牙继续往下挖了几块石头,真的要挖到铁轨下面的时候,西贝终于喊了声哎呀妈呀。我仔细一看,也喊了句我草。因为在一块砖头下面看到了一个红色塑料袋,似乎还是满满的塑料袋,于是挖的更加卖力,把所有石头搬空之后,终于看到全景,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西贝把它拽出来,拍了拍尘土,之后解开了塑料袋上的死扣,两个人同时探头看,在黑暗中努力的眯起眼睛看,发现里面就像一个银行,一分钱一毛钱一块钱十块钱五十块钱一百块钱,有钢镚有纸币。满满一袋子。我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两块钱,说,这两块钱估计是我的,看的面熟。

西贝这时高兴的就像个孩子,其实她也就是个孩子,她抱着袋子在风中雀跃着,她的头发也跟着雀跃着,她在笑,也有点手舞足蹈,她冲着黑夜大声喊道,我们找到了,竟然找到了。喊完跑到我身边,非常非常自然的拉住了我的手,西贝拉住我的手说我们走,去救大亮子。我感觉她的手此时非常冰凉,之所以感到冰凉,是因为我的手,瞬间滚烫。

这天晚上一直折腾到九点,我和大亮子骑着自行车出了医院,自行车是西贝帮他骑回去的,现在西贝坐在我的车后面,旁边的大亮子右眼包着一个硕大的绷带,虽然只是眼角受伤,但因为绷带实在硕大,不得已让他成了独眼龙。本来医生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要求大亮子住院,但大亮子脸上别着针等待我和西贝的期间已经对这个医生乃至整个医院都产生了恐惧心理,比严召焕还要恐惧的恐惧,于是他执意要回家。并且他的身体机能或许是因为过于恐惧的原因竟然迅速的回复了,进医院前还昏迷着,缝完针马上就小跑着出了病房,连头都没有回。

我说大亮子你眼睛被打成这样还回家,你妈不会骂你么?大亮子说我妈已经习惯了,有一年我爸半夜回来,眼睛都要被打没了,我妈也没说什么。大亮子这句话说的大家都没法接,于是三个人在医院门口陷入了沉默,任凭风冷冷的吹,直到西贝说了句,我好饿。

大亮子摸了摸兜里还剩下的几百块钱,说,西贝,今天你和壹壹救了我的命,我不管你和严召焕什么关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壹壹就是我的亲弟弟。往后谁敢欺负你们,就是欺负我。西贝听了呵呵笑,说道,我可以是你的亲妹妹,但我不让壹壹做你的亲弟弟。大亮子挠了挠头,说,为什么?难道要让我当他的亲弟弟?我岁数可比他大。这时我在旁边也很不了解,为什么不让我当他的亲弟弟,难道要让我当他的亲叔叔?

因为大家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没有再过多的讨论辈分问题,大亮子身手矫健的跨上自行车,眼睛上挂着绷带仍旧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他点上一支烟,用手指着前方,喊道,走,我带你们吃饺子。我顿时也来了精神,我说亮哥,我要吃三鲜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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