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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一直站在卫校的对面观察情况,严召焕和赵强壮一伙人在医院门口驻留了大概十几分钟,这时有政教处的老师带着派出所民警过来调查情况,然后严召焕带着李未和徐旭匆匆离开,离开前我看到严召焕给了赵强壮一个信封,距离很远我看不到这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但我觉得到信封里应该是钱。我不知道严召焕这个时候给赵强壮一个信封是个什么意思,但不管是什么意思,对于大亮子一方来说,应该不会是好意思。
严召焕离开之后西贝悄悄进了医院,这时医院门口仍旧相当热闹,有些陌生的中年男女从医院里走进走出,期间还和小石头有过对话,看样子应该是学生家长,这个时候,我的父母还没有到来,而大亮子已经严重抑郁的母亲应该不会接到消息,那么这些陌生的中年男女应该就是严召焕一方的家长,看脸上慌张的的神色应该是敖杰的父母和亲戚。又过了大概几分钟,我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的停在医院门口,然后司机下车,快速走到后面开车门,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但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些气派,他下车的时候正在打电话,用的是手机,我不知道是哪一款手机,因为当时手机还相对少见。这个男人似乎很忙,一直在打电话,直到小石头从医院里出来,他还在打电话,并且边打着电话,边和小石头握了握手,握完手之后,他还在打电话,而此刻的小石头突然就变的很文静,文静的甚至有点毕恭毕敬,小石头站在这个男人的旁边,两只手规矩的放在身前,没有急于说话,只是等待,等待这个男人打完电话,然后他再说话。要不是我经常在学校开会的时候见到校长,我甚至要怀疑这个男人就是一中的校长,因为目前能让小石头这样的,似乎也只有校长。
这时西贝从医院走了出来,走到我的面前,表情比之前轻松了很多,说道,壹壹,我们走吧,大亮子和敖杰都没事了。我说什么,都没事了?你意思他们现在都能出院了?西贝说当然不是,我已经打听到了,他们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严召焕捅大亮子的那一刀没有伤到要害,输几天液就能出院,敖杰那边虽然严重些,但还不至于残废,只是骨折。不过要住很长时间院了。我说哦,西贝,敖杰的父母都已经来了吧。西贝点点头,说,叔叔阿姨都来了,刚才还问了问我的情况,壹壹,你这次真的惹祸了,他们的父母已经向派出所报案了。我说我知道,刚才我看到派出所的人跟着几个老师一起来医院了。这时西贝有些紧张的问我,壹壹,那你该怎么办。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挺有意思。你现在不去紧张敖杰,反而在这里紧张我,挺有意思。西贝摇摇头说,壹壹,你和敖杰不一样,敖杰从小就在外面惹祸,他已经习惯了,你不一样,你是个乖孩子,现在惹了这么大的祸,往后你可怎么办。我说往后再说往后的吧,现在不是有你收留我么?西贝说,壹壹,只要你能没事,我收留你多久都可以。我说西贝,有你这句话,往后我就经常找点事,因为一有事,我就可以让你收留我。西贝听了轻轻皱着眉头,眼眶里又噙着眼泪,说道,壹壹,我希望你不要这样,我也希望敖杰不要这样,你们这样,会让我非常愧疚。我说西贝你不愧疚,这是男人和男人的事情,跟女人没有关系。西贝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壹壹,你还是个男孩,别这么要强好不好。
这个时候我看到那个气场很足的中年男人已经打完了电话,又和小石头握了握手,小石头甚至有些紧张,握手的时候还下意识的轻轻弯了一下腰。我说西贝,你看那个男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严召焕他爸。西贝也定睛看了一眼,说道,你没看错,那就是严召焕的爸爸,他平常都很忙的,我和严召焕小学同学六年,我也只见过他爸两面。
严召焕的爸爸跟小石头攀谈了几句,应该是问目前的情况,但这种攀谈也是非常简单的,两个人甚至都没有进医院,然后严召焕他爸冲车里招了招手,刚才为他开车门的司机马上从车上下来,下来的时候,手里有一个信封。这个男人和严召焕果然是亲父子,两个人一前一后都是拿的信封,但严召焕他爸这个信封显然要比刚才严召焕那个信封厚一些,因为严召焕刚才给赵强壮信封的时候手是攥着,而这个司机拿信封时手是握着。司机殷勤的笑着,直接就把信封装进了小石头的上衣口袋里,小石头也并没有推辞,只是习惯性的左右看了看,然后露出了一脸并不符合目前紧张形势的笑容,这时严召焕的爸爸又伸出了手,小石头赶紧迎上去,边笑边紧紧的握住,严召焕他爸点了点头,转身往奔驰车走去,小石头抓紧往前走了几步,给他打开车门。严召焕他爸又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坐进车里,而后关门,奔驰车缓缓启动,之后绝尘而去。
西贝说壹壹,我们走吧。我并没有反应,还这样呆呆的看着,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和严召焕这场决战,似乎真的没有获胜的余地,即便目前看来打了一个平手,但倘若想持久下去,想必终究会败,而且,我们拿什么跟严召焕持久呢。
西贝对此到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她家的条件和严召焕也不分上下,从她这么小就独占一套房子就不难看出,西贝还在催促我快走。我心里有些凉凉的,也只好走,就在我准备迈开腿准备收起目光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和两辆熟悉的车。
准确的说,我是先看到了那两辆熟悉的车,一辆二八带梁大凤凰自行车,一个是二六不带梁小白鸽自行车,其实这两辆自行车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期间还是相当出名的,一度也是身份的象征,倘若不是国企的工人,还真的很难弄到,尤其是白鸽和凤凰车,而且一弄还是两辆,如果倒退二十年,这两辆自行车还真能彰显出主人的富贵和大气,可惜已经是千禧年,可惜刚刚和他们平行过去了一辆奔驰,现实就是这么让人感慨并且唏嘘的。
我看到我的爸爸和我的妈妈,他们用力的骑着两辆自行车,一直骑到了医院门口,骑的很快很着急,加上自行车的岁数比我还大,我甚至听到了自行车发出的丁零当啷的声音,而后两个人下车停车锁车,动作一气呵成,这时有看自行车的阿姨走上来收费,我的妈妈没有理睬她,径直往医院走去,我的爸爸走上前跟收费的阿姨理论,意思应该是很快就走而且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能不能免费,但这个收费阿姨显然没有同意,指手画脚气势如虹的说着些什么,于是我爸从兜里掏出钱来,我虽然远远的看不清楚,但我猜想那应该是五毛钱,因为我看到收费的阿姨找给我爸钱的动作应该是一个钢镚。
我站在原地愣愣的,西贝问我,那是你的爸妈么?这时我年少的青春期已经把我烧的彻底的失去了方向,我看着他们两个人身着一身灰土的工厂服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些羞耻,然后想想刚才那辆黑色的奔驰,突然就羞耻到难以启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他们给予我的太多,也或许是因为他们给我的关注和爱太多,更或许是他们有太多太多的时间来疼爱我照顾我关怀我教育我,于是在这一刻,他们给我那些东西满满的都溢了出来,溢出来的那些,就是失败的。在这一刻,我完全是一个失败的扭曲的少年,即便我是班里的班长,即便我是全年级第一名,但又有什么用呢,我带着些羞愧和燥热,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西贝说,他们一定很疼你。
这时我的父母已经从医院的大门里出来,身后跟着小石头,他们应该是刚一进医院就碰到了小石头,然后这个时候的小石头,再次成为学校里的那个小石头。我不知道他对我的父母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到,我只能看到动作,看到小石头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在上下挥舞着,食指还在摇晃着。我知道,他应该是在说事情的经过,因为我看到了我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住他儿子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坐到了地上,像每一个农村妇女那样,垂足顿胸。嚎啕大哭。
我含着眼泪看着这一切,然后转身,说道,走吧。这是我青春期所出现的第一个有所偏差的障碍,也是这种障碍,才不断的燃烧起我的火焰爆发出我的小宇宙,这种障碍,就是差距,现实的差距。我突然没来由的想,严召焕,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