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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景瑄的声音是那么熟悉,谢明泽哪怕只听到一声叹息,也能马上猜出是他。
可草丛中灰暗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谢明泽不敢放松,寒声道:“是谁?”
按理说晚上即使他们都睡了,也会有士兵守夜,可今日不知道为何大家都睡得很沉,守夜的士兵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竟没发现有人在此。
身影似乎有些害怕,他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他这个我字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说出口。
谢明泽目光一寒,他握紧匕首,右脚猛然踏地,飞身扑向黑影。
只听“嘭”的一声,他狠狠把那人按到地上,左手利落地反锁他的双手,右手持刀抵在那人颈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只是片刻功夫,谢明泽便制住了那人,而荣景瑄也从马车上飞身而下。
月亮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羞涩的脸,如银沙般的月光再度笼罩大地。
荣景瑄手握长剑,一个跨步便走到他们身旁,低头看被谢明泽捉住的那人。
那人穿着一身浅灰劲装,腰间系着略有些深的腰带,腰带之上配着一把长剑。
这一身打扮,倒是有些眼熟。
谢明泽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收回短剑,皱眉再问:“你是哪个队的?怎么不回话?”
那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小的……小的,是跟着陆,陆什长……”
谢明泽一听这话,顿时松开了手。
月亮终于从云丛中钻了出来,照亮了黑暗的城墙,谢明泽把那人的样貌看得清清楚楚,又听到他结巴回答,这才想起来陆什长手下确实有个小兵,人有点胆小结巴。
他站起身来,顺手还扶了扶他:“是你守夜?”
小兵有些窘迫地捏着衣角,结巴道:“是,是属下。刚,刚才属、属下是……是去小、小解。”
胆子这么小,说话还结巴,实在不是当兵的料子,但人都跟着他们出来了,谢明泽也不好说别的,只皱眉点点头道:“以后长官问话,直接回答知道否?”
小兵猛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回到了守夜的位置上。
谢明泽背对着荣景瑄,没有回头。
荣景瑄眯着眼睛看他高瘦背影,目光从他披散在肩上的长发滑到腰间,轻咳一声:“睡不着?”
谢明泽轻轻“嗯”了一句,轻声道:“有些热,你先回去睡吧。”
荣景瑄没有听他的,反而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他的面前。
谢明泽低着头,没有看他。
荣景瑄既不催他,也不逼他,只是突然低笑出声:“好了,我先回去睡了,你不要待太晚,白日里要困顿的。”
谢明泽默默点点头,没有回答。
荣景瑄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回了马车里。
刚才谢明泽起身的一刹那他就醒了,或许谢明泽是真的很热,也或许他只是做了不好梦,但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荣景瑄却从来不曾强迫他。
他不想说到底怎么了,荣景瑄也不问。
反正以后他总有一天会对自己坦白到底,他也总有机会把心底问题都问个清楚。
辰时初刻,崇宁城终于开了城门。
荣景瑄这一队镖车刚好等在城门口,城门一开就进了城。
这时候的城中空空荡荡,只有路边的早点摊子三三两两准备出摊,带来几许人气。
永延三十六年夏,叛军北上路过这里,跟守城的大褚军对阵三天三夜,终于迫使兵少马弱的崇宁府军溃败,攻进城来。
时隔一年,崇宁城似乎依旧没有恢复往日繁华。
临街的铺子和民居看起来都有些破败,早点摊子摆出来的桌椅也并不是很整齐,甚至脚下踩的青石板路也坑坑洼洼,走起来分外艰难。
早起操持生计的百姓们也都忙忙碌碌,他们穿着打了一层又一层补丁的衣衫,看起来单薄而衰败。
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还给百姓们安居乐业。
荣景瑄黯然地叹了口气。他和谢明泽都下了马车,跟随队伍步行去了客栈。
崇礼算是九莲河沿岸以北最大的郡都,荣景瑄他们这次之所以会进城,主要是为了补给军需以及马匹。
马不是给他们这一队人马准备的,而是要给洪都的王叔旧部。
一行人快步往客栈走去。
早他们两日出来的哨兵已经在崇礼安排好了客栈,昨日便在城门口等着跟他们会合进城。
到了客栈安顿好后,一队人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路紧赶慢赶,他们已经十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了,就是铁打的人也要累坏。所以今日他们要在客栈休息一夜,明日清晨开城门后再上路。
荣景瑄和谢明泽同住一间,都是天字一号房。
刚一到屋里,荣景瑄便吩咐小二:“上水,我们都要沐浴。”
小二麻利地吩咐去了。
从昨晚到现在,谢明泽几乎不敢看荣景瑄的眼睛,他害怕荣景瑄从他的目光中看出端倪,害怕他鄙视自己的污秽不堪。
听了荣景瑄的话,谢明泽便赶紧拆开包袱,把他们带的换洗衣服找了出来,整齐摆放在床上。
衣服找好之后,他又去桌边煮茶,反正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忙碌些,显得不那么奇怪。
荣景瑄走到他身边,坐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