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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景瑄接到战报的时候已经是星夜时分,此时也顾不上别的,立即下令升帐。
一刻钟后,目前在广清的几位将军全部进了大帐。
荣景瑄和谢明泽一起坐在主位,表情十分严肃。
几个人中,掌管信兵的宁远卫将军宁远二十早就知道来龙去脉,刚一进来便听荣景瑄道:“二十,讲一讲吧。”
宁远二十起身行礼,然后便道:“刚刚接到战报,今日陈胜之下达军令,命身在罗平顺天大营的严文涛率四万人南下平乱。哨兵出城前往罗平,罗平大营已经开始清点人数,做战前准备。估计三日内便会出师广清。”
国库虽然没有存银,但刚立国时陈胜之还是有银钱的。这些钱他大半都给了各地的驻军,那是他还算清醒。
当时罗平驻扎五万人,军饷给的最多,此时还能支撑四万南下出兵。
就算军饷不够,陈胜之也想了别的办法。
同日,他又下达两道政令,其一改全国农税为十税一,即日执行。其二命罗平及临近郡府,多穆吉、业康、合庆吉与崇礼抽今夏农税五成支援平乱大军,以剿灭乱贼。
两道政令一下,满朝哗然。
要知道大褚二十税一的农税已经有百余年未曾更改过了,陈胜之刚一上台五个月便更改农税,还加了一倍之多,实在令百姓无法接受。
而被抽调农税的郡府更为不满,这一年本就兵荒马乱,收上来的农税只有往年八成,再抽了五成给平乱军,剩下的税收根本无法支撑全郡支用。
可他们再不满,皇上玉笔朱批,也只能照做了。
此时此刻,整个中原地带,便只有长乐郡百姓喜笑颜开,没有半分忧虑。
因为这里的首领是荣景瑄,农税还是二十税一,没有多加半分。
宁远二十语气平淡,迅速把两条政令也一同讲完,然后又响荣景瑄行礼,这才坐下。
他右手边是孙昭,左手边是钟琦。在他们对面,陆既明坐在最靠近谢明泽的位置,他下手是戴显与裴庆云。而冯义迟则坐在荣景瑄和谢明泽的对面,这个位置可以让他看见所有人的唇语,听不见也无妨。
现在裴庆云的军职也是督事,他跟钟琦一起管理内勤。钟琦负责火器、兵器与钱粮。他负责军备、战车、马匹与后勤。
两个人相互协助,倒是做的都很不错。
宁远二十一通话讲完,各位将军面上都很淡定,没有谁显出十分焦虑的样子。
荣景瑄对他们的表现十分满意,扭头问孙昭:“孙将军,严文涛你比较熟悉,给大家讲上一讲。”
孙昭起身行礼,干脆道:“回陛下,各位将军,严文涛当年随陈胜之从凤羽起家,跟我各领左右大军双线而上,我走广清一线,他走的崇礼一线,是个十分有能耐的将领。”
他顿了顿,又道:“严文涛此人跟陈胜之一样不识字,以前只不过是个卖货郎,走南闯北倒是有些见识。他不懂任何兵法,但为人狡诈,擅出奇兵。”
荣景瑄点点头,他对严文涛也有些了解。曾经他虽然是死在大将军王钟勇手中,可之前在罗平跟严文涛的一战也确实耗光了他的兵力,最后才不得不败在永安城门外。
他确实擅出奇兵。
荣景瑄记得当时他们已经带好攻城车准备直接猛攻进入罗平,却不料严文涛却下令大开城门,放他们直接进城。
他那时一个是有些心急,再一个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可走,只得咬牙用骑兵入城。
结果可想而知。
严文涛在罗平布下天罗地网,荣景瑄拼尽全力才逃出生天,一路去到永安城门外。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谢明泽忙低声问他:“景瑄,怎么?”
荣景瑄摇了摇头,低声道:“无妨,有些累了。”
谢明泽怕下面将军们看出他的异样,忙抬头问向陆既明:“陆将军,勇武大军的一万精兵什么时候可到?”
陆既明答:“今晨收到来信,说大军大约一月后可到达广清,而先锋急行军大约五日后便可到达业康,十日后可到广清。”
他说的急行军,是伪装成镖车押送军饷火器而来的一队精兵。
由陈清逸亲自带队,收到急报后当日出发,连夜赶路疾行而来。
他在勇武大营便是掌管火器与兵器,一看信中广清大营的数目马上便知道带多少军备,一丝都不马虎。
不过五日后到业康,倒是个好消息。
荣景瑄放下心中感慨,道:“宁远,密切注意严文涛的大军,多派十人盯梢,务必看清动向。孙将军加紧锻炼士兵,尤其是步兵一定要有万人可用。陆将军加紧训练火器兵与弓兵、戴将军重新安排广清城防卫以及督办兵器造办。裴督事训练战马清点军需,钟督事清点兵器与火器。”
他一口气说完,想想又补充道:“如果有任何事都可速速回报我与明泽,我们其中一人下令便可,无需二人一同抉择。”
这几条军令里面,并无冯义迟的任务。他却依旧笑着坐在椅子上,没有言语。
几位将军听了连忙站起身来行礼称“诺”,然后才听谢明泽道:“明日一早我会派人给几位送上广清和罗平及附近四郡的堪舆图,请各位将军熟悉地形,随机应变。”
荣景瑄站起身来,面容沉静,语气坚定:“各位将军,你们皆是大褚的忠臣,只要我们打败严文涛,那么永安就在眼前。光复大褚,重振山河便指日可待。”
“光复大褚,重振山河。”将军们异口同声道。
散会之后,荣景瑄和谢明泽请冯义迟回了营房。
谢明泽也顾不上别的,直接翻出底图开始绘制。
他学过怎么绘制堪舆图,此刻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而冯义迟和荣景瑄却坐在一起,荣景瑄把纸笔放到冯义迟面前,他则在一旁磨墨。
“舅舅,请你来想问问你的意思。”荣景瑄道。
冯义迟淡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他提起笔写到:“我便在此,哪里都不去。”
荣景瑄一愣,在他看来舅舅冯义迟是兵法奇才,如果他还能听见,此次复*定要让他做主帅,一路打回永安。
可他听不见了。
在战场上他哪怕缺个胳膊都无妨,可惜他听不见任何动静,无法从声音辨别许多事情,此生恐怕再难上战场了。
荣景瑄十分难过,他也十分遗憾,总觉得冯义迟太过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