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统之路 第三十三章 撤退的准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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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正在自己的司令部里生闷气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副官长,那个被解除了十一团职务的吴佩孚大步走了进来,看来是才从前线下来的,身上沾的全是烟尘和泥土。对这个有才却桀骜的部下,曹锟还是蛮护犊子的。去年在津浦路上他擅自行动,越级指挥级别比他高的陆锦发动对薛城的偷袭,这行为不但专横跋扈,而且偷袭还失败了,十一团死伤的人一大堆。王士珍当场就撤了吴佩孚的差。

最后还是曹锟调剂他给自己当师部的副官长,想磨磨他的傲气,然后再发下去带部队。对他能带兵和能打仗,北洋不少高级将领还是挺看重这个后起之秀的,就是他这个臭脾气让人有些受不了。

“司令!南军今天阵地上调动频繁了许多,怕是对咱们要有所行动了,炮都打得少了许多。大风雨之前的宁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看咱们要早拿主意,要么就打,要么就走!”

听到吴佩孚硬邦邦的口气,参谋长陈文远看了他一眼,满脸的不乐意。一个小小的副官长,马弁头儿,对他们居然是这种质问的口气。打仗的事情,该你管么?他还没有开口,曹锟就在那里唉声叹气:“子玉,这事情我能不知道吗?大本营的命令还没过来,咱们就得在这里干扛着,现在要走也很不好走啊。南军钉在对面,要打不和你硬打,要走他们铁定沾上来,咱们第三师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

吴佩孚斩钉截铁地道:“司令,这个时候再不能犹豫不决啦,还等什么大本营的命令?咱们自己要早下决定。我看只要果断转用兵力,先给当面南军一个打击是可以的!然后再撤退,击破武胜关当面的南军,咱们平平安安回北方!”

陈文远忍他很久了,原来他就是第六协的协统,和吴佩孚这个下属很有些不对付。现在他是江右军的参谋长,又升了一级,吴佩孚却降做了师部副官。他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吴子玉!这些军事行动大事,自然有曹司令和我做主,你既不带部队,又不负参谋责任,好好地把副官处的业务抓起来是正经。怎么,在前线又想挟制长官了么?是不是军法都吓不住你了?”

吴佩孚被他一吼,却只哼了一声,倔强地昂着头,一张剐骨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他这个人物,向来是倒驴不倒架,北洋上下,被他看得起的人物不多。曹仲三对下温和宽厚,他倒是有五分服气。这个陈文远,又算是什么东西?

曹锟忙把陈文远按了下来:“思远老弟,犯不着和这头倔驴怄气。你还不晓得他的脾气么……子玉,有什么条陈你就快说,不说就快滚蛋!”

陈山河沉着脸在信阳火车站上走着。这个一听到战争就热血沸腾的青年人,这次也发现信阳火车站北军撤退的时候,自己在董山上面这一阵炮弹,打得实在是太猛了。沿着铁路线向北延伸出去两三里,满地还都是散落的灰衣服北军死尸。车站也被打得稀烂,到处都是燃烧的车皮和车头,横七竖八地躺倒在那里。站台上大檐帽、军装、银洋、弹药、武器、骡马、大车丢得到处都是,和死尸混杂在一起,就构成了北军这个战败撤退的凄凉局面。

信阳这一仗下来,打到后来北军就完全崩溃了。撤退时因为受到自己的炮火拦射,丢了很多部队,江北军步兵挺进,抓了两千多俘虏。加上前面死伤的,北军第一师就算逃了回去,也基本被打成残废了。

虽然战果如此之大,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惨状,还有想到董山上面的累累尸首,陈山河却高兴不起来。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何燧大哥为什么要主动请缨带安蒙军北征去了。现在这仗打得再好,也还是内战啊!

但是司令手下,总还得有把随时能溅血五步的刀,而不管溅的是谁的血,陈山河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参谋长蔡恒文在马弁的簇拥下赶了过来,看着这一地的惨状,也有不忍的样子。他走到陈山河面前立正敬礼:“支队长,战场已经全部打扫完了。是役毙伤北军两千余,俘虏两千余。缴获大炮二十余门,机枪七架,其他武器弹药不计其数,还有大批准备转运到湖北前线的辎重粮饷……请示我支队下一步行动该当如何?”

陈山河转过头来,脸上那点犹豫不忍的神色早就被他驱散得干净:“还有什么想的,给我把这段铁路拆个干净,电报线也全部给我割断。除了以教三团和第六团守备信阳之外,全军轻装进信阳,加强炮兵一部,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武胜关来!我要看着北军在湖北境内全军覆没!”。

在陈山河支队占领信阳,将一师加强四师一个团向北驱逐,并给予很大杀伤之后,陈支队以四个团主力在湖北北军还来不及增援武胜关之前,加强二十余门火炮,迅速地再向武胜关发起了进攻。武胜关的北军守军为第一师第二旅第三团及炮兵一连一千七百余人,在陈支队的兵锋下岌岌可危。

“现在咱们就要果断转用兵力!以一个强团扼守黄岗,其他的赶紧向武胜关进发。从武昌坐火车赶过去,还来得及和南军拼一下。要是第一军第二军有这个觉悟,他们也会跟上来的。大家北归心切,硬在武胜关前撞一个死中求生的局面,还是很有可能的!南军毕竟挺进河南的兵力不大,据我估计,也就在一万五千左右。而且他们孤悬在外,我们的北面还有部队,能随时上来两面夹击。要是再迟一步,军心动摇了,那就真的是兵败如山倒了!司令,现在趁着部队还有些锐气,兵心也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赶紧走!”

吴佩孚的语意坚决,他的建议也是曹锟和陈文远这些日子来反复考虑过的方案之一。其实信阳那里一被占领,曹锟就带着第三师远走武胜关,留第三混成旅下来顶缸。但是第三混成旅在京里面有段芝贵这个靠山,对这个调整阵地的任务大喊不能接受,拖得第三师也只好留了下来。要是他们在前面走了,后面第三旅跟着跑,南军跟踪追击上来,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北洋军队各有系统,指挥起来要讲渊源的,第三混成旅这么不听指挥,只好大家都不动。

听说陈宦和雷振春那边也是一样,第一军二师要走,八师也要走。留第九混成旅下来断后,又怕他们马上缴枪,都头疼得很呢。而第二军的七师和宏威军本来就是勉强捏合在一起,宏威军想回河南老家,而第七师想来和江右军会合,大家都在这么危险的关头闹起了意气,谁也不听谁的指挥。结果三个军都在前面有南军重兵盯着,后面被截断了退路的危险情况下,在湖北境内动弹不得。

“司令,把十一团留给我,我给你们断后!保证你们平安!”吴佩孚又鼓着眼睛,说出这么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他不是不知道留下来的危险,他却只是想向南军证明,在北洋军中也是有他这样纯粹的军人的。曹锟和陈文远看着他,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哪!

一九一二年,那时吴佩孚三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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