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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被人用刀抵住了脖子,命悬一线,哪怕再狠的人也要寻思寻思。但若是这个拿刀的人是个疯子,那你趁早连寻思都别寻思了,所谓的面子,所谓的名声,比不了一条命珍贵。面子没了,名声丢了,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若是命没了,那一切都将无从谈起。事后也不会有人替你觉得可惜,惋惜,认为你性情刚烈,刚烈的可以到跟疯子讲道理。
很明显刀哥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更知道所谓的面子和名声都是建立在活着的前提下,若是没了命,你就是再有面子,再有名声又有什么用。所以,在明知道事不可违的情况下,刀哥很明智的选择了正确的处理方式,并且给自己找了一个极为充分的理由来抚慰内心的创伤,咱是生意人,赚钱才是咱最终的目的,打打杀杀的很不好,和气才能生财吗!
“来,豹子叔,你自己吃啊……”从菜盘里一样夹出了一些盛在碗里,摆在了豹子叔的面前,又给豹子叔的酒杯里倒满了酒,细心叮嘱了一番,安平才扭过了头,面带微笑的对上了表情复杂的刀哥。
华夏人讲究酒桌上谈事,今天的这个场面也不例外,打过了,闹过了,洗洗擦擦之后,刀哥招呼老板摆了一桌席面,小饭馆没什么特色,就是实惠,满满腾腾的一锅杀猪菜在碳火的烤灸下,咕嘟咕嘟的翻着水泡,白花花的肥肉片子堆的冒了尖,香飘四溢,看着都让人感到有食欲。
“刀哥,你是前辈,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今天咱们过了手,还能坐在一起喝酒,就是缘份,小弟敬你一杯……”虽说刀哥是道上混的,又以暴力手段欺行霸市,但对天安区果菜批发市场的掌控是不争的事实,安平想要发展反季节蔬菜,想要形成产业规模,早晚要面临市场销售的问题,刀哥所掌控的批发市场,无异会给安平提供意想不到的便利,这也是安平肯坐下来接着谈的主要原因。
至于刀哥是黑是白,是好是坏,跟安平没有直接关系,咱发展的是反季节蔬菜,卖的是技术和产品,图的是富民增收。这买菜的人是天朝贵胄,还是贩夫走卒,跟安平没关系。总不能一个杀人犯到菜贩手中买了菜,这菜贩就得连坐获刑的吧。何况,安平也曾了解过,清江市所属的五个区和八个县市,哪一个果菜批发市场,哪一个生猪屠宰市场,哪一个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产业链条,都有一批势力的利益纠缠在其中,所谓的菜行,肉行,车行,打之不尽,除之不绝。所以,安平想要在清江这片土地上销售反季节蔬菜,少不了要跟刀哥这类人打交道。
“嗯,安兄弟是个场面人,这杯酒我喝了,请……”换了谁被人用刀逼着带着坐下来谈判,心里都会不舒服。哪怕刀哥明知道豹子叔是一个没道理可讲的疯子,这股气也一时半会顺不过来。所以,刀哥早就做好了打算,就等着安平开口谈价,哪怕安平是狮子大开口也认了,谁让自己没打听清楚就冒然动手呢,含含糊糊的把这场面应付过去,权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走了背点。只是,安平绝口不提蔬菜的问题,反倒摆开了架式,态度诚恳的给自己敬起了酒,这让刀哥感觉舒服了不少。
“这几位哥哥,刚才我头脑一热就犯了浑,动起手来也没个轻重,这杯酒我先干为敬,权当给几位哥哥赔礼了……”和刀哥碰了一杯以后,安平又倒满了酒,冲着刚刚被自己狠虐了一番的三个小混混赔起了礼。不是安平占了便宜在卖乖,实在是安平看到这三位的样子太过凄惨,一个眼角肿起了老高,一个鼻子里堵着手纸,一个翻开了个道口子,若不表示一下,总感觉心里过意不去。
“不敢当,不敢当……”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李大刚都被豹子叔砍掉了手,刀哥都被逼着坐下来谈判,这几个被安平归拢的凄惨的小混混心里就是再不服,也知道眼下绝不会他们能耍性格的时候,一个个俱是欠着身子接了安平的敬酒,言语中很是恭敬。
“安老弟,你那两个棚子里的菜,打算要个什么价……”如果说安平给自己敬酒,刀哥还能端住架子,那安平给自己几个小弟赔礼并先干为敬,就让刀哥的面色为之一正,实在没想到安平小小的年纪,做起事来却是滴水不漏,两杯酒下去,不但将自己几个抬高了起来,更将之前的过节彻底揭了过去。若是自己再记仇,更翻后帐,那可就是坏了规矩。
虽然并没有哪位有绝对威望的江湖大哥对这些所谓的道上规矩罗列出明确的条款章节,但包括刀哥在内,久在江湖打拼的人都知道,每个出来混的人心里都有一本帐,坏了规矩的事情都在帐上记的清清楚楚,既使并不会有谁因为你坏了一条规矩就来找你拒理力争,或是明正典刑,但大家几乎都知道,规矩坏的越多死的就越早,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安平用两杯酒,就把自己和几个小弟的嘴堵的严严实实,有这样的头脑和手段,若是出来混社会的话,估计用不了几年,清江必然有安平一号。
“哎哟,刀哥,这你可难为我了,别看我把这个大棚鼓弄出来了,但这些菜值什么价钱,我可真不清楚。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儿,今天碰上刀哥你了,你又是天安区果菜行业的龙头,你可得给小弟指点迷津,来来,我再敬你一个……”都说冬天大雪封门,运输困难,蔬菜的价格高的出奇,但具体有多高,安平还真不清楚。以前安平一边上学,一边勤工俭学,起早贪黑的当小工,做家教,辛辛苦苦赚的生活费,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八瓣花,哪舍得在大冬天里买青菜。所以,安平此时向刀哥敬酒倒有真心请教的意思。
“哼哼,老弟,你也别再跟我装糊涂了,从关内长途贩运的蔬菜,进了天安区果菜市场落地就加价百分之十。今天咱们就算不打不相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落地什么价,我就给你什么价,但你这菜必须只卖给我一人……”福利院的两个大棚,总共不过一亩几分地,产量突破天去也不过几千斤蔬菜而已,还比不上长途货运来的一车货。可就是这么几千斤菜,若是不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自行流入了天安区市场,很可能就要把整个市场秩序都搅乱了。
为了掌控住天安区的果菜批发市场,刀哥折进去了多少小弟,又花费了多少血汗钱去打点各路关系,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威信,若是让安平这几千斤蔬菜乱了整个天安区的市场价格,那些长途菜贩子不得炸了庙?你刀哥昧着良心落地加价,却又不能保证蔬菜市场的统一价格,人家菜贩子的利益谁来保证,人家又凭什么信服你,又凭什么让你落地加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刀哥在听说福利院里起了两个大棚,才急冲冲地跑来清场包园。
“落地加价就是外地蔬菜进了果菜市场,五块钱的黄瓜加五毛以后批发给本地菜贩,形成统一的进货价格,至于菜贩卖多少钱一斤,则跟我们没关系了。刀哥给你落地前的价格包园,已经很公道了,毕竟我们也有经费开支,还要处理一些社会关系,再高的话,我们也难做……”唯一头脸完好的小混混看到安平一脸诧异,知道安平并不了解果菜市场中存在的道道,冲着刀哥一点头之后,详细地给安平解释了起来,言语中极为婉转的把刀哥未曾说出来的警告表述了出来。
“哦,是这么回事啊,明白了。那个刀哥,我在隆兴镇还有一个大棚,不到一亩地,也交给刀哥了,你不会拒绝吧……”凡事都有规矩,这个道理安平明白,总不能为了自己就断了刀哥的活路不是,所以,能拿到跟远途菜货运同等价格的待遇远远超过了安平的预期。这一事不烦二主儿,胜子家的大棚也一遭走了,倒省了四处奔波了。
“不到一亩?行,我也包了……”虽说心里不太愿意被安平牵着鼻子走,但好在一亩地,两亩地的产出,对于刀哥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眼下形势比人强,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刀哥觉得跟一个疯子犯不上动真火。
“另外……”安平乐了,这个刀哥倒是光棍,对自己的要求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应了下来,有那么几分大哥的气概。单凭这一点,若是一味的占人便宜,倒显得自己太小器了。所谓利益均沾,只想着占便宜的买卖可是长久不了的,安平心思一动,就想着要给刀哥做出些退步。只是这句话还没出口呢,就被刀哥阴沉地声音打断了:“小子,你不要太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