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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卖了,钱收了,于婶子捧着两个多月的辛苦劳动换来的大把钞票喜极而泣,泪留满面,张罗着摆酒设宴,款待安平、桑长岭,以及刚刚帮着摘菜抬筐的几个乡亲。若是以往哪怕于婶再高兴,安平也不会让于婶如此破费,孤儿寡妇的不容易,刚刚赚了点钱就大吃大喝的,可不是持家之道。但是今天安平没有拒绝,甚至还让还让于婶扩大宴请的范围,鼓动着于婶不要怕多花钱,在家里开上两桌,将村里的三老四少,远亲近邻都邀请来,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今天金光闪闪的示范更具有说服力了。
在于婶的带领下,几个手脚麻利的媳妇杀鸡宰鱼,很快就将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了桌,作为镇干部,反季节蔬菜的发起人,安平被众人推着往首座上坐,对于这份荣耀安平可不敢接受,尊老爱幼可是华夏的传统,特别是在规矩多的农村,什么辈份,什么威望决定了你在餐桌上的位次,安平可不认为自己有了点小成绩,就能凌驾于西街村的三老之上。
所以,在安平的一再谦让下,西街村资格最老,威望最高的前任支书六叔公坐了首席,再任支书桑长岭坐了次席,安平则被众人推上了三席,陪坐在六叔公的身旁。虽说只坐了三席,但安平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已经得到了西街村村民的认可,这份认可是发自村民内心的,比之坐在毫无实际意义的首席要踏实的多得多。
“六叔,你老可有点偏心啊,多少次我请你去喝酒,你连个面子都不给,这于家嫂子一请你,你可二话不说就来了,我们这都是当小辈的,在你老这还分远近呢……”六叔公七十多了,身子骨不是很好,盘腿坐在火炕上,后腰倚着一床被才能坐住身子。等到菜齐了,桑长岭亲自给六叔公倒酒,一边倒酒,一边拿着自己的糗事打趣着六叔公厚此失彼,言语中颇有些撒娇耍懒气的意思,一把年纪的桑长岭,在西街村说一不二的桑支书居然会是这个做派,这让安平对六叔公在西街村的威望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就你话多,喝酒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以为我是冲着于家媳妇来的?不是,我是冲着安干部来的。安干部,算起来咱俩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听说你可有几个月了。唉,于家媳妇不容易啊,男人死的早,儿子又不争气,家里家外,田间地头,一个人挣命似的干活,我这当叔的看着都觉得心疼。以往县里、镇里也有不少扶贫队,工作组来村里,可这些王八犊子哪是干正事的人啊,吃干喝净抹抹嘴,扔下个三头二百的,像是给了多大恩惠似的,当咱西街村的老少爷们都是要饭的吗?”提起往事,六叔公感慨不已,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作为西街村曾经的当家人,他有太多的遗憾没有完成,可是年老体衰让他不得不交出了西街村的话语权,时常想起心中的遗憾却又无能为力,最终选择了躲在家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今天我老头子服你,你带着于家孤儿寡妇脱贫致富很好,用科学技术种田,走一条人所未有的新路子很好,教导胜子浪子回头,踏实做人更好,你这是真帮实扶,你让我看到了咱们党的干部的优良传统,就为这我得替西街村老少爷们敬你一杯酒……”六叔公很激动,说到动情处,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向安平敬酒,却被安平和桑长岭死死地按住。
“六叔公,你老可不能把功劳都推到我身上来,没有桑支书的大力支持,没有于婶子的全力配合,我就是混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啊,要我说于婶家能看到了希望,不是我找出了好路子,主要还是咱们党的政策好,咱们村里的民风淳朴,大家一起帮衬着才有了今天的成果,所以说这杯酒,我得敬你这个老支书,是你打的底子好啊……”一再劝说才让六叔公熄了行礼的念头,这么大岁数的人要给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行礼敬酒,安平觉得这事很折寿,哪怕自己的功劳顶了天了,也不足以接受如此大的礼节。而且,为了表示对老人的尊敬和表现自己的谦虚,安平又主动的把酒敬了出来,刹那间就把六叔公的威望衬托了出来。
“好好,这杯酒,我得喝……”虽然六叔公淡薄名利,但对安平的尊敬和恭维还是很受用,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在六叔公喝下了第一杯酒之后,西街村的老少爷们才跟着举起了杯,于家十年来第一次摆下的宴席这才真正地拉开了序幕。
“安干部,今天于婶家的菜可是卖了不少钱,我觉得这事是个好路子,这心里也活泛了起来,就是不知道冬天里种菜难不难,风险大不大……”于婶子邀请的客人,都是西街村有头有脸,头脑活络的能人,而今天大棚蔬菜采摘的场景又带给了众人太多的震憾,因此根本没有谁会没心没肺的胡吃海吃,一个个的心里都在不停地琢磨着大棚蔬菜的事情,都打定了主意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安平请教一下大棚蔬菜的种植。于婶子曾经奶过的狗剩子性子最急,率先向安平讨教起来。话一出口,大家纷纷把酒杯放了下来,眼巴巴的望向了安平。
“呵呵,难不难学你别问我,问问于婶和胜子,至于风险吗,呵呵,你问问桑支书吧……”喝了这么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安平恨不得冲上前去跟狗剩子一个热情的拥抱,这小子配合的太到位了,也不枉于婶子奶过你一回,算你小子懂得知恩图报。多少天以前,安平就考虑到了村民们心中存在的顾虑,一年到头,土里刨食,挣俩钱不容易,谁也不敢轻易的出手,赚了还好说,若是受个天灾人祸,赔个血本无归,那自己可是枉做恶人了。不过,这话可不能自己说,这把火好不容易才烧起来,若是火候把握不住,打消了大家的积极性,那可是白忙乎了。
“狗剩子,你个熊孩子,亏得我还人前人后夸你小子是个好后生,踏实肯干,又是跑运输,又是倒腾买卖的,你他娘的关键时候就给我掉链子,问这话都不经过大脑,我都替你臊的慌。怎么的,你还不服?你还真别不服,你于婶子又识得几个大字,这种大棚蔬菜她都学得会,你就学不会啦?还有那风险,干什么没风险,庄稼人靠天吃饭,下场雹子,发场大水,颗粒无收算不算风险,就是你倒腾买卖还有赔本的时候呢。风险?你小子怕这怕那的,趁早缩回你娘的裤裆里去……”安平曾给桑长岭画了一个反季节蔬菜的大饼,让桑长岭看到了西街人畜兴旺的希望,眼下于婶家的蔬菜卖了高价,更让桑长岭对安平佩服的五体投地,一门心思要把描绘的美好景象变成现实。
所以,一看到狗剩子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表现,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狗剩子就是辟头盖脸的一通臭骂,直把狗剩子羞臊的满脸通红,坐立不安。不过,桑长岭的这番叫骂,间接地也算是给了狗剩子一个恰如其分的答案,多少算是安慰了狗剩子受伤的心灵。
“呵呵,桑支书,你这嘴也够损的,哪有这么埋汰人的,反季节蔬菜倒底是个新鲜事,大家心里有问题也是难免的。不过,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也跟大家说道说道,西街村的耕地有限,只靠大田作物,维持个温饱还行,想要发财致富远远不够,这就逼着我们另想办法……”人心思富,特别是眼前这些西街村的精英,更是急着要更快的富起来,民心可用,安平觉得距离自己的计划又进了一大步。
“从目前来看,种植反季节蔬菜是可行的,外面大棚里长势喜人的蔬菜足矣证明哪怕在三九天里也能种菜。再有就是销售的问题,咱们本地蔬菜比关内的蔬菜有什么优势,狗剩子你跑运输,应该知道是运费,从关内运到北江,一斤菜少说也得块八毛的。同样的菜,我们更便宜,还怕卖不出去吗?不过,对于种植反季节蔬菜,我们毕竟是初步尝试,还有很多经验不足的地方,最起码这个产量我不太满意。所以,我建议大家不要肓目的贪大求全,小小的投他两三千,在自家院子里先试试,赔也赔不到哪去,等经验充足了,再往大田里扩张……”瑰丽的画卷再一次从安平的嘴里炫彩而出,有了于婶家的蔬菜大棚做参照,有着四千多块的钞票当例子,安平平实的话语更容易打动村民骚动的心,几个岁数与胜子相仿,年轻有冲劲的青年在安平舌灿莲花般的鼓动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底纷纷有了大干一场的冲动。至此,安平在西街村发展反季节蔬菜的种子算是彻底栽了下去,只要悉心地加以引导,早晚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