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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人可还满意?”柳玉函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口里挤出来的——
从小在嫡母的刻意排斥下艰难求生,让柳玉函明白什么事不能忍,什么事却是必须忍得——
尽管都是进士出身,甚而朱庆涵科考的名次犹在自己之上,柳玉函却依旧打心眼里看不上朱庆涵这个纨绔。
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的吗?就朱庆涵的狗屁文章,能考进二甲,不过是皇上有意奖赏朱家,又沾了他那个公主娘的光!
反观自己,功名也好,现在的官职也罢,全是自己这些年劳心劳力苦心经营而来的。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有朱庆涵那么多靠山,铁定比他还要出色的多。
现在倒好,自己年过而立的人了,却不得不在一个年轻后辈面前恭恭敬敬的赔着小心。这份羞辱自己记下了。有朝一日,必会千百倍的回报过去。至于眼下——
柳玉函阴狠的眼神在陈毓身上扫了一眼:
“此人和一宗命案有关,朱大人身在大理寺,想来不会阻止鄙人办事吧?”
即便暂时不能拿朱庆涵如何,好歹可以拿他护着的这个小子出一口恶气。
“命案?”朱庆涵如何看不出柳玉函神情中的愤恨,却是根本毫不在意,施施然站起身,上前一把揪住柳玉书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直对着陈毓,“你看见我兄弟杀人了?”
柳玉函直觉有些不妥,刚要上前阻拦,无奈柳玉书却是被吓破了胆,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身子也拼命往后缩:
“没,没有——饶,饶命啊……”
眼泪鼻涕已是跟着流了一脸都是。
“那你为什么说我兄弟是杀人凶手?”朱庆涵却是丝毫没有一点可怜他的意思,依旧居高临下的逼视着他——
熟悉朱庆涵的人都知道,这人是真纨绔,也是真心狠,不然,如何能镇得住阎罗殿一般的大理寺?
被这样森人的眼神盯着,柳玉书直接被吓尿了,想都不想就说了实话:
“他是颜天祺的兄弟,竟然敢打我——”
“柳大人,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凶手?”朱庆涵冷笑一声,“倒不知道,你们柳家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随随便便和人发生了纠纷,就可以往人身上扣个杀人的帽子!”
口中说着,用力一推,柳玉书肥胖的身子朝着柳玉函就砸了过去。
柳玉函早已是脸色铁青,竟是直接往旁边一闪,任凭柳玉书肥胖的身子再次滚落,那惨叫的声音令得得月楼内众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呀,柳大人果然不愧是正人君子,可真是一位讲究孝悌的好弟弟啊。”朱庆涵已是恢复了纨绔的模样,仿佛方才的情形都没发生一样,笑嘻嘻起身,一拉陈毓,“兄弟,咱们走吧。”
柳玉函气的脸都青了,却也无法,看陈毓果然跟着离开,终是忍不住冷声道:
“陈公子果然好福气,有这么个好哥哥护着,就可惜,那颜天祺怕是就没有你这般好运气。”
陈毓脚下一顿,旋即觉得情形不对,即便柳玉书再狗仗人势,可人命案这样的事却不是能拿来随随便便开玩笑的。可按颜天祺的说法,两人只不过发生了点小冲突,甚而是因为柳玉书强抢民女、有错在先,两人才发生冲突的啊。
看陈毓神情凝滞,柳玉函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快意,只是那轻松的神情很快消失殆尽,却是成掌柜正脸色难看的堵在自己面前:
“柳大人褚大人好大的魄力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把我们得月楼搅得一团糟,倒不知是哪家的王法?”
柳玉函明显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也有些不自在:“闹出这样的事,也非大理寺所愿……”
话音未落却被掌柜给打断:
“大理寺?柳大人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柳大人既如此说,小的也不敢驳您的面子,这就去回禀我家大爷,不独酒楼被闹得乌烟瘴气,便是我家大爷的房间也被人砸了个稀巴烂……”
一句话说的柳玉函神情都有些扭曲——
眼前这个被砸的不像样的房间,竟然是属于成家少国公成弈独有的?一想到那个瘟神似的、段数比之朱庆涵还要高得多的男子,柳玉函只觉头都开始有些晕了,费力的咽了口唾沫:
“少国公,少国公那里,柳某定然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那是你的事。”成掌柜平日里也是个能说会道很会来事的人,这会儿脸上却是一丝笑容也无,只板着一张死人脸道,“只是眼下,两位大人还是先把我们被砸的东西按照原价赔偿了吧,不多,也就万把两银子。至于因影响到酒楼生意造成的损失,看在大理寺的面子上,就不再和两位大人细算了。”
以得月楼的财力,砸的这些东西自然不算什么。之所以会如此,不过是因为柳玉函和褚安亮竟然想要对国公府的娇客不利。
……
柳玉函和褚安亮下的楼时,身子都是晃荡的,那般魂不守舍的模样,令得方名学的三观再次被刷新——
那所谓的江南解元公到底是何来头,一个大理寺丞被揍成这样,来了个四品官,又成了这德性……
“兄弟你还是小心些。”离开酒楼,朱庆涵低声嘱咐陈毓道,“这世上有真小人,也有伪君子,哥哥告诉你,这伪君子可是比真小人还要可怕。那柳玉函,可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