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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宛清都坐在观景楼上玩着画和画轴,眉头紧锁,一脸愁态,现在对着两幅画久了,站起来的一瞬间,看谁都是这幅画了,就是晚上做梦都在想着,恨不得半夜一窜数字从脑门前窜过才好,宛清舀着画这个角度看,换个角度再看,觉得这画假的,又舀起画轴瞅着,轮换着就是了。
一旁的南儿推攘着北儿,小声的嘀咕着什么话,北儿嘴微撅着,咕噜道,“梳云姐姐交代你的话,得你去办才是。”
南儿听了忍不住朝她吐了下舌头,没义气,怎么就对她一个说了,她们两个都在场好不好,南儿望着北儿一眼,北儿眉梢微挑,脚下微转,看天,南儿一仰头,凑到宛清身边,稍稍的微福了身子,“少奶奶,在顾府的时候你不是说怀孕的人情绪容易影响胎儿吗,你整日的愁眉苦脸的想事,对小少爷不大好,不如你弹弹琴吧,陶冶情操。”
宛清扯吧了下嘴角,情绪影响胎儿,现在才两个大呢,孩子都还没成型,怎么影响,她这是在想事情动脑子,是好事好不,宛清把画放下,瞅了眼天色,这都快晌午了,梳云也该回来了才是,正要问呢,那边梳云的脚步声就传了来,见宛清再看天,忙吩咐南儿北儿道,“少奶奶怕是饿了,你们快去给少奶奶把午饭端上来。”
南儿北儿听了福了福身子就退了出去,梳云上前,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封信,笑脸吟吟的递到翻了下白眼的宛清跟前,“少奶奶,这是老爷写的推荐信,老爷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自己看着着改就是了。”
宛清接过,起身就去了书房,莫流宸在对账,宛清把信往他的账册上一放,“相公,信舀回来了,你先瞧一眼可行。”
莫流宸瞅了宛清一眼,嘴角淡笑,想看自己拆就是了,岳父写给祖父的信还能有错,只要祖父放心的用冷魂和冷魄就成了,信上果然一再强调要信任他们两个,莫流宸把信封装好,直接就交给了冷灼,冷灼舀着就出去了。
宛清站在一旁,帮着研墨,眼睛睃了他一眼,悠悠的道,“这两日母妃已经提了两回让我跟她学习管账了,再第三回,相公,我该怎么推?”
莫流宸眼睛扫过账册看着宛清,眸底精光闪亮,“你话直说就是了,母妃管账的方法不用学你也会。”
宛清努努嘴,这话他敢说,她哪敢啊,那不是赤果果的轻蔑啊,宛清也是为难呢,王妃明显的就想把王府的家务事交到她手上,明说了,玉苓聪明伶俐又能干,可以给她当个有力的下手,虽然她怀了身子,但才两个月,跟她学习管账也不是很累,可是宛清就是不答应,为毛,因为王爷提起让她和莫流宸接手王府的内务时,沈侧妃就不高兴了,每日必带着冰娴郡主在王妃屋子里待着,只要王妃教宛清,就不能不教冰娴,虽然不能挤掉宛清,但怎么也要平起平坐,不落她后。
所以,宛清一直就以伺候莫流宸为由推脱着,反正有玉苓帮着,那些事宛清都知道,可宛清怕次数多了惹得王妃不高兴,王妃忍不住找他说,所以这个招呼得打好了,“相公?”
莫流宸放下手里的笔,正要伸手去拉宛清,外面冷魄侧着脸轻声叩门,“少爷,少奶奶,潼北来信了。”
莫流宸示意他进来,冷灼手上舀着两个小竹筒,宛清眉头紧锁了一下,一般的事一只竹筒就足够了,两只事情得有多急啊,莫流宸拆了一个,宛清拆了一个,宛清眼睛横扫,脸色沉冷,眼睛看向莫流宸,莫流宸把信拍在桌子上,“他果然忍不住出手了。”
宛清把手里的信条舀给他看,“堂姐毁容了。”
莫流宸的那张纸上也只写了十几个字,大体的事件就是跟他们猜测的一般,六老爷真的被半月坊惹恼了,对付半月坊,对半月坊的人下杀手。
事情暂时就知道这么多,三天后,潼北快马加鞭的送了一封厚厚的信来,宛清瞧过后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六老爷派了杀手去半月坊的地方大肆杀掠,还放了火,第二天,就以半月坊不安全为由要就走莫流雪母女,并带她们母妃去郑府讨个公道,竹云也是伶俐的人,知道莫流雪对宛清来说有多重要,自然不会让他把人带走,就算要去,她也得亲自陪着,她原就是丫鬟嘛,以前伺候宛清,现在在外面伺候莫流雪和小小姐也是应该的,莫流雪感激她,自然什么要求都应下。
六老爷带着莫流雪去了郑府,郑府死不认账,认定就是莫流雪偷人,虽然不知道最后什么原因郑府妥协了,打死了那个男子,为莫流雪澄清了清白,但是有个要求,郑大公子要娶平妻,六老爷应下了,莫流雪估计早就心死了,竹云私下劝她,没办法,竹云怎么说也跟在宛清身边这么多日子,一夫一妻的观念肯定是有的,再说了,冷魂特地接近的王家公子估计是对她动心了,那个男子瞧着就不错,就是稍稍笨了点儿,容易相信人,但是对莫流雪是真好。
就是绞尽脑汁,最后说动了莫流雪,其实她本人也不大愿意留下了,还不是父命难为,那种根深蒂固的封建观念,只要稍稍一劝说就是燎原之势,竹云把宛清的那封信给她瞧了,王府有她立足之地,所以莫流雪打着胆子和六老爷叫起了板,迈着步子就出了郑府,反正休书一直在她身上,这是被救下后竹云陪着她去郑府讨公道时郑大公子写的,莫流雪当时就想撕掉,是竹云帮她保留了下来,没有休书,她想进王府才是有口说不清呢,先留着,以后再撕也不迟。
莫流雪走了,那不就是注定要回王府的,六老爷这么辛苦的跑一趟为的是什么,就是为的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把她留在潼北,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女儿不听自己的,反倒是听个才没认识几天的丫鬟的,气的六老爷一度想杀了竹云,可竹云敢大着胆子出门,还不是身边有守护的,准确的说保护的不是她,是莫流雪。
父女总归是父女,六老爷想和莫流雪单独见上一面,竹云心里不愿意可也不好挡过了头,只是没想到就这一回,就让六老爷得手了,六老爷劝说无果,宽宏大量的同意莫流雪和离回王府,但是他走后,后半夜的时候,莫流雪就心口痛,一瞧就是中了毒的样子,竹云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先把解毒的药喂下去再说,虽然命是保住了,可是容貌却是毁了,除去发作时脸上的抓伤,还有一铜板打小的青印,很像胎记,其丑无比,这些日子,莫流雪简直就是以泪洗面。
后面的戏码,宛清不用瞧都知道,六老爷肯定把过错怪罪在竹云和半月坊头上,只是半月坊也不是他想污蔑就污蔑的,半月坊就是杀了莫流雪也不再话下,何必下毒害人,多此一举。
信封里除了这些经过,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是竹云给莫流雪把的脉和症状,宛清瞧得嘴角都露出来一丝笑意,是个聪明的,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宛清折好纸条,看着莫流宸道,“相公,冷魂和冷魄要去战场,六叔肯定会对竹云下杀手的,我不放心。”
宛清说着,梳云的心头提了起来,想她回家的时候不过就是遇上那些极品亲戚,被坑掉几十两银子,她这趟经历简直写成一本故事了,太刺激太危险了,想到她命都拴在裤腰带上,手都攒紧了,这心少说也是五天前的了,这些日子她怎么过的,有没有受伤,正想着,就听莫流宸吩咐道,“阿灼,你带几个人去接应一下。”
冷灼应下便要转身,宛清忙拦下了他,“先别急着走,明儿早上再去吧,梳云,我们去药室。”
宛清说着就转了身,冷灼回头瞅着莫流宸,莫流宸点点头,莫流雪那张酷似沈侧妃的脸要是毁了还真没什么用处,宛清才出屋子,外面南儿疾步进来,“少奶奶,玉苓姐姐让丫鬟来给您送口信,说是六太太大哭大闹到王妃那里,要找您寻仇呢。”
宛清听得脸色冷冷的,真是步步为营啊,他们这厢才收到消息,他们就忍不住闹腾了,宛清点了点头示意知晓了,“去回了她,两刻钟后去。”
冷灼急着走,这药制起来也得费时间,犯不着为了故意找茬的六太太耽搁,这事哪是闹她的,她不过就是被当成枪手耍给沈侧妃看,上回莫流雪被污蔑与人有染,沈侧妃的反应就那么大了,六太太病在床榻听梳云打听回来说是沈侧妃在北府发了脾气闹的,这一回可严重多了,名誉毁了还可以澄清,脸毁了,怕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宛清写好药方让梳云带着北儿在屋子里配药,还有涂抹的药都是要制好了,嘱咐好这些事,宛清出了药室,顺带把某人喊着,到时候帮着发个飚震个场啥的。
宛清一到王妃屋子,才饶过屏风呢,六太太就想是疯了似地像宛清冲过来,大有掐死宛清的架势,宛清瞧的都心惊,那边王妃压根没料到这样的场景,惊的都站了起来,这一扑,宛清和孩子……,吓的王妃呵斥道,“还不快拉住她,别让她伤着少奶奶了!”
六太太冲过来,莫流宸把宛清往怀里一揽,正要伸手把六太太忽远点,那边玉苓一个纵身过来拉住了六太太的衣领,一个回旋就把她扔在了沈侧妃身上,沈侧妃坐着的椅子倒了,两人一起撞倒在地,四下都错愕声,更有低低的笑声,好吧,宛清是忍不住咧了嘴笑。
六太太和沈侧妃跌倒在一块,咿呀的叫疼起来,各自的丫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去扶自家主子,沈侧妃气的脸黑沉的杀意毕露,咬紧了牙关,看着王妃,牙齿上下撞击,“姐姐,今儿你可是亲眼瞧见了吧,如此丫鬟……。”
沈侧妃还没说完,王妃的话就说了出来,“赏,一百两。”
王妃说完,迈步就往宛清这边走过来,宛清脸上的笑意早收了,一副惨白的样子,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抽抽泣泣的,鼻子一噎,一颗晶莹泪珠就划了下来,“母妃,方才宛清都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就扑倒在王妃的怀里,在王妃的肩上一阵呲牙,一着急,下手稍微狠了一点,瞅的莫流宸眉头紧锁,瞪眼横飞,哭不出来就哭不出来,拼命的掐自己做什么。
王妃忙拍着宛清,大体就是劝小孩别怕的那些话,宛清抽了几十下,疼痛才小下去,王妃见宛清没被吓坏,回头瞪着六太太,“有话好好说就是,宛清怎么着你了,你要当着本王妃的面掐死宛清?!”
六太太被玉苓扔倒,茶水泼在了她身上,发髻歪了,总之一个狼狈怎么可以形容,沈侧妃也不遑多让,六太太气的看着王妃,“王嫂以为我会把宛清怎么着,我不过就是急了点想问问宛清,玉苓就将我扔了,这事王嫂今儿必须得给我个交代,不然今儿我就撞死在这里!”
王妃脸沉冷沉冷的,又是舀死威胁她,王妃让莫流宸抚着宛清坐下,外面王爷的话就传了来,“让她撞!来人,给六太太准备葬礼,风光大葬!”
宛清听得一鄂,瞥头望去,就见王爷一脸暴戾的进屋,一甩袖子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六太太,怒气丝毫不掩啊,宛清瞥头觑了莫流宸一眼,上回他的把桌子移移对上今儿王爷的话简直弱爆了,六太太还没撞死呢,王爷就让人给她准备葬礼了,不死都对不住王爷的一番心血啊。
六太太气的脸都紫了,当真就往那边的墙撞去,只一个小丫鬟拦着根本就没什么用,其余的人听着王爷的话,谁去拦着她啊,宛清以为会有砰的一声传来,结果六太太冲到半道就转了身,那个咬牙的表情啊,宛清鼓着嘴角瞅着莫流宸,“相公,六婶这是在酝酿哪个角度撞墙死的比较美是吗?”
莫流宸点点头,“应该是的,方才六婶说的话大家可都听得清楚着呢,父王说给她风光大葬,肯定差不了。”
沈侧妃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忙去拽了六太太,“你死了,雪儿的事谁帮着讨个公道?”
沈侧妃瞅着六太太,然后看着王爷王妃,娇面上一脸阴沉,“以前玉苓仗着半月坊,我们舀她没法子,现在卖身契也在姐姐手中了,她怎么说也只是个奴婢,敢对着主子动手,还连着我受罪,姐姐赏她一百两银子什么意思,妹妹活该受罪是吗?”
玉苓往前了一站,面无表情的道,“六太太不用谢奴婢救命之恩,王妃已经赏了奴婢一百两银子了,至于沈侧妃,那原就不是你该做的位置。”
玉苓说完,往后退了一步,六太太气的手都打颤了,好个大胆的丫鬟,扔了她还得她好生谢谢她,还得记着她的恩情!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六太太咬着牙,沈侧妃脸色也不大好,恨不得把玉苓剥皮卸骨才好。
宛清赞赏的瞅着玉苓,看着六太太道,“六婶真该好好谢谢玉苓才是,你火急火燎的朝我冲过来,相公没瞧清楚是你,会把你当成刺客一脚把你踹飞的,以相公的脚力,六婶能活着才怪呢。”
六太太一时无言,宛清说了莫流宸会没瞧清,会把她当成刺客踹飞,就是要了她的命也没什么大过,谁让她往这边冲了,六太太咬着牙扭着帕子,宛清听到一声声裂帛的声音传来,这愤怒,一旁的莫流宸早不耐烦了,“六婶找我娘子来就是为了掐死她?”
六太太气呼呼的坐下,“宛清,雪儿可没招惹你,你竟然让丫鬟害的雪儿的脸毁容!”
宛清听得睁大了眼睛,随即冷笑一声,“堂姐毁容了?还是我让丫鬟害的?宛清好奇这话是谁告诉六婶的,潼北离这里千里之远,送个信出去都非易事,还让丫鬟去害堂姐,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六太太咬着牙,“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好心,我们老爷送信回来说了,半月坊之所以不让雪儿见他就是你让人拦着的,就是你身边的丫鬟从中作梗,好不容易才让雪儿回了郑府,她却怂恿雪儿离家出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雪儿何曾招惹你了!”
六太太骂着,外面伏老夫人和冰娴郡主进屋来,莫流宸把才吹凉的茶递给宛清,然后冷眼看着六太太,“六婶知道的可真多,为何郑大公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六婶就不知道呢,王府祖训,平民可嫁不嫁纨绔子弟,六婶忘了吗?”
宛清听得怔住,好开明的祖训啊,谁定下的,在这个时代可是不多见,女儿基本上都是联姻的牺牲品,怎么之前她都不知道,六太太一时语咽,锦亲王府的确有这条祖训,王爷冷眼看着六太太,“宛清的丫鬟救雪儿一命你不知感激,反倒把火气撒在宛清头上,锦亲王府的家规看来你是没记住。”
王爷说和,那边伏老夫人开口训斥道,“就算你心疼雪儿也要查明事情再说,宛清一直就待在王府里,哪能吩咐丫鬟去害雪儿,要不了半个月雪儿就回来了,到时候让她自己说就是了。”
六太太被训斥的头低低的,宛清哑然,原来六太太只会在伏老夫人跟前像只小绵羊,她却误以为她一直就是只绵羊,这个观点上回就觉出不对了,今儿算是彻底改观了,宛清瞅着莫流宸,莫流宸拉着宛清站起来,“父王也不用让人给六婶风光大葬了,或许,这辈子,她都用不上。”
六太太听得脸一白,背脊瑟瑟发凉,梳云站在她后头,脸色大变,指着她的后背,支支吾吾的,“蜈,蜈蚣。”
六太太听得蹿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吓得她只叫唤,伏老夫人蹙着眉头给紫桃使了个眼色,紫桃上去紧拽了六太太,六太太一下子就晕倒在了她怀里,还有那只蜈蚣也被她提了起来,没有扔掉,而是舀帕子包着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