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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过不会。”
“那就对了!”林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下棋是需要经验的,象我们这种下了几十年的棋篓子,对定式、棋形、杀气、做眼等等,只扫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不需要进行计算。但如果不知道,就要大伤脑筋。”
“你是说,我下得太小心,双方没什么接触战斗,所以输了。而你虽然布局亏了,但是对杀中小江经验不足,所以赢下来。”
“差不太多吧。一般棋手在接触战中先判断形势,再选择行棋方向,这些都不必进行计算,也不可能计算出来。但是江红没有经验,一旦遇到这种复杂的扭杀局面,就得从一片空白之处开始计算。你看这颗白子,要逃出去有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有爬、尖、跳、大飞、小飞五种走法,直接选择就有二十种。黑棋如果想要吃住它,至少要先考虑这二十种走法。而白的下一步又将有二十种走法,引出的变化是四百,再落子又将引出八千种变化。刚才黑棋想吃白棋,如果他没有经验,纯粹靠计算,仅仅只考虑三步就要把八千种变化摆出来。这还是没有考虑周边环境,以及棋子与棋子间联络衍生出的其它变数。随着局面越来越复杂,海量计算连电脑都难以胜任,何况是人脑!所以晕倒是必然,不晕才奇怪呢。刚才他一定是头脑发热,跟电脑超负荷死机一个道理。”
康节听着听着,嘴角勾出玩味的笑意,扭头喊道:“小江,是这么回事吗?”
满江红闭紧双眼躺在围栏的条凳上,胸中烦恶已经减轻,只觉得满天月光好象一只清凉的手抚摸着自己面庞,近处涛声响亮好象银瓶乍破,远处涛声如同闷雷,一遍一遍地碾着,永无止息……
听到两人的讨论,他对林彬佩服不已。院长果然是院长,这番分析八-九不离十。不过自己陷入计算状态之后,也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了危险,却根本停不下来。以往在身体濒临险境时有清流出来撑场子,这次脑力严重透支却不见动静,难道它是一种物理能量,并不能在精神层面给予帮助?
“嗯,是的。”听到康节询问,满江红礼貌地欠身坐起,点头回应。
“最多时你计算过多少种变化?”康节的神情有些期待。
“嗯,有上千种吧。”
棋子与棋子短兵相接,白刃见血,只能靠精确计算而非模糊感觉。变化一层层展开,一个个排除,仿佛在漫无边际的迷宫里寻找出路。但是岔路以几何倍数递增,有的路很短,一眼就可以看穿,大部分要走上几步才能看得清楚。还有一小部分幽深无比,带出的岔路层出不穷,最多时至少有不下上万种计算片段在脑海里呼啸而过。
一听说他数步之间就计算了上千种变化,康节顿时目露精光,搁下手中棋子,转过身端端正正坐好,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常人在一瞬间能转几个念头,卓越之士能够计算几十上百,但一闪念生千种变化的,是我平生仅见。虽然你的方法笨了一点,不胜穷举,这份计算能力却惊世骇俗。有没有兴趣进我鬼谷门,学习天算之术?”
怎么又跑出个招生的?听说道门不用电脑,不会想把小爷当成人肉计算机使唤吧?
满江红瞠目结舌,胡乱猜想,但一口驳了康老的面子也不太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研究院呆了这么久,他多少知道鬼谷门是道门中挺有名的一个大派,号称能计算过去未来,康节还是门中的外事长老。街上那些拆字、算命、看相、摸骨的,就常常打着鬼谷子旗号混饭吃。不过他总觉得,相较于道门的元神出窍、腾云驾雾、缩地成寸等等神通,这踏罡步斗、推背八卦的费工夫不小,却不能马上验证,还不能用于战斗,只能算是软实力,对此实在兴趣缺缺。嗯,格桑大和尚的冥想遥感也应该归纳于这类预测学。
康节见他露出为难之色,心中一动,想这研究院鱼龙混杂,不会有人先下手为强了吧,问道:“莫非你已经有了门派?”
他这么随口一问倒是提醒了满江红,脑筋立刻活泛起来。
“小时候有个道士路过,收我当弟子,传了一些呼吸吐纳的法门。不过他见我迟迟不能产生气感,就走了。”
这应该不算谎话吧,初次见面时朱叔叔确实像一个神棍。只是他走了,永远都不会回来。
康节沉吟了一阵,还不死心,问:“是个什么样的道士?没告诉你门派道号吗?”
什么派不派的,朱富贵确实从未提起。满江红想起了《晓园志异》扉页上的一首诗,约一沉吟,道:
“师父黑瘦黑瘦的,没告诉我道号同门派。不过师父经常吟一首诗,让我想想……匡庐之巅有深谷……”
《晓园志异》里确实夹杂有一些修炼之法,获益匪浅,说是癫道人的弟子并不为过。那是世上仅存的手录残本,并非印刷刻本,康老再渊博也不可能看过。
但令满江红没有想到的是,他这里才吟出头一句,康节便脸色大变。
“匡庐之巅有深谷,金仙弟子岩为屋。炼丹利济几何年,朝耕白云暮种竹。”
四句诗吟完,康节站起身,用左掌包住右拳拱手,说道:“江红小友,康节失礼了。”
见到康节突然以平辈身份对待,满江红醒悟这首诗只怕大有名头,生怕被他刨根问底,于是也学着认真回了个礼,向林彬和追命点头致谢,道:“时候不早,我得先回去了。”
言毕急急而去。
康节见他走远,重重坐下之后,半天没有言语。
林彬瞧在眼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地问道:“康老,他的来历是不是有问题?”
康节勉强一笑,长叹道:
“林院长,研究院初起炉灶,来的十有八-九都是鸡鸣狗盗之徒,余下一二却卧虎藏龙。龙五、龙九不必说了,武道最年轻的殿堂高手;格桑大和尚,在西域鼎鼎有名;这年轻人江红的资质超卓,以武士身份击败高阶武师,一瞬能闪千百念,来头更是大得吓人!”
“是怎么回事?”林彬一怔,愈发奇怪了。他也赏识满江红,却没有抬到这样高度。
“你的围棋水平在业余之中算顶尖存在了,说明呆国外这么多年也没有把中华文化放下。我们常说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拨开其外在,其核心无非三个字:儒、释、道。我问你,末法时代最后一个飞升的仙人是谁?”
林彬目瞪口呆,半天才不确定地吐出一个名字,“张三丰?”
“别费劲猜了,你的思想偏向儒家一脉,敬鬼神而远之,连世上有没有神仙都怀疑,怎么可能清楚道门之事。”
康节哈哈一笑,道:
“三丰道长跨元明两朝,一生如神龙不见首尾,留下许多传说,可能成就了地仙之体。不过,道门最后一位被正式记载的飞升仙人叫周癫,曾帮助朱元璋取天下。大明立国之后,朱元璋还在庐山之巅立起了一块碑,即《御制周癫仙人传》,正史有详细记载,现在这块碑还在锦绣峰上立着呢。江红刚才吟的那首诗就出自《仙人传》,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极可能是仙人的传人,金仙弟子。”
好好地下棋聊天,一下子扯进一位仙人,刚刚离开的那位还可能是金仙弟子,无神论者林彬被唬得不轻,动了几下嘴唇,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