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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车,颖那豪华大马车就算了,我就坐了车帮子上,带了几名随从。拜贴之类全免。一般人家串门的样子上了张府上。还是国公府,可门楼下的青砖地面年久失修已经变的坑坑洼洼。本该红闪闪的大立柱早已经看不到原来地颜色,灰败地木料从从斑驳残损地漆皮中裸露出来,只有门前两只大石兽依然光亮威武,成为建国初期曾经显赫一时地张家唯一见证。
“光给人平反,也不说给点补贴,堂堂国公府弄的连咱家后门都不如。”给颖从车里扶出来,“别跳,路不平,小心崴了脚。”
颖吩咐下人过去通报,整了整衣衫提醒道:“进去可千万别说这话,只拉家常,不朝别处扯,不戳人家心窝子。”
说话间,三位中年人迎了出来,都长的挺像,看来应该是王修的几个舅舅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黑头黑脑行了一圈晚辈礼,一个年纪稍长点地一把给我拉住,也没说话,扭头抹了把脸就拽了进去。舅舅们眼圈都红红的,见颖跟了后面都强忍住,干净的前庭里围坐了一圈,都仔细朝我打量。
“怕有二十三上了。”年长的噙着眼泪努力保持声线平稳,朝左右扫了一眼,“过周岁我还抱过,妹妹跟了一旁怕我给孩子摔了,才沾了个手就被要了回去,这说话都二十多年了……”
颖一旁坐着扭了脸偷偷擦眼泪,我心里听地酸酸没低头没应声,几位舅舅将椅子朝近处拉拉,或悲或喜的看的我有点不好意思。
“子豪如今出息了,就别说以前那些不沾调的话。”年轻点的起身朝将年长的话劝住,“他都不认识,前后说半天娃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走我跟前朝面前指着介绍:“刚唠叨的是你大舅,看着瓷笨点的是二舅,老三不知道在哪,可能就没了吧,你喊我四舅。”
“是,”站起身朝三人恭敬称呼一遍,刚把感情拉近,四舅过来拍拍我肩膀,“老大人了,又封侯又升官地,怎么就不懂事?该看的人都看了,赶紧回去,往后少朝张家跑,有人提你几个杀才舅舅就说死了,记住!”
“老四住嘴!”大舅上来给弟弟搂头一巴掌,“长没长人心?亲亲的外甥你朝门外撵,你是不是人!”
“连累来连累去,张家臭都臭了,你想给王家也传上?”四舅挨了一巴掌面不改色朝我努努嘴,“还楞啥,你妈死后你王家再和张家没瓜葛,回去好好过日子。别隔三差五的送接济,都有手有脚的,饿死活该。”
“老四!”一旁老二听不下去,一把给揪了回去,“好好的日子你少说几句!旁人都能接进来,亲亲的外甥你给朝外哄,大哥不动手我就得抽你!”扭脸朝我笑了笑,“吃顿饭。这赶巧人都齐,没饿着说话的道理。”
“哪天人不齐?”老四被按了椅子上依旧朝我打眼神,见我摇头拒走,才拍了扶手叹口气,“出门没一个好地,回家里装哪门子舅舅。”
“早就不追究了,几位舅舅别在为这个事为难。”不开口不行了,能看出来。这兄弟三个对我这个外甥还是上心地,尤其这老四,撵人撵的干脆,却是真性情。
“追不追究咱说了不算,不追究张家并不意味能和你王家大明大亮走亲串户了。连这么个道理都不通,怎么封地县侯?”四舅对我顽固不化有点无奈,“吃饭,赶紧吃了走人。往后别说叫我留脸面,你别认我。”
“别计较他,”老大听了弟弟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张王两家常年里没走动过,大家都习惯了,今就翻过去,往后还照旧。”
我点点头。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俗话说见舅如见娘,这兄弟几个的苦心能理解。能这么久将自家关了门里,外面放个财大气粗的外甥不去攀扯,宁愿圈闭自己清苦过活,我心里也不仅酸楚。
轻咳几声,“农学上招学员,不为别地。就是想各家都通告一声。”说着拿了份才起草的简章递过去。“说起来和朝廷没多大关系,是皇家的名义内府上支应费用才兴办的学科。也是应付着往后兴起的棉花产业。”
这四舅从老大手里抓了简章过去低头一扫,“侯爷觉得我哥仨谁合适过去?”
“少说两句!”老大甩手又一下,拧了眉头沉吟片刻,“少监吗?依照少监看,我这年岁上的人怕不合适吧?”
笑着要要头,看来这四舅的话虽然不招人待见,却在兄弟里达成了共识,撇开血缘开始直呼职位了。“族里子弟,或者有个出头的机会,舅舅们就算了。”
“出头?出谁家地头?再流放?”四舅一脸惨笑,下劲的捶了捶扶手,“好外甥,你心意我张家领了,家里也有几亩薄地,出不出头的不要紧,族里娃娃务农还有口饭吃。”
“也是务农,不是舅舅想像的那样,自家里不说那些为国为民的话,学院里稍微有个结果,不说朝堂里出人头地,往后也能给张家重树威望。就像我这样,官做不大,可家里内外殷实富足,出门有个头脸,惹不到是非,有利无弊。”
“或者是个办法。”久未出声地二舅插话道:“若真和子豪说的一般,只是务农的话,理应无碍。”
“国子监,二哥和我不是里面出来的?那个不是为争名夺利?”老四摇摇头,“又不是上私塾,既然是皇家名义开办地,水深水浅也没有理由再趟进去。”
“不同,农学里不设官阶品级,是皇家刻意和国子监类的学院区分开,”这几个舅舅都不简单,老四看着蛮不讲理,话里却能听出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就从刚刚看简章只微微一扫,这本事就不是常人能有的。朝老四对了个眼神,“其实也是皇家的私心,呵呵。”
“若这样说的话……”老大扶了扶长须,“不为别的,张家万万不能因为这个事攀扯王家,别人来说或许可行,唯独……”
“我来打个招呼,农学里由刘仁轨主持,尽管自家报名就行,成不成我说了不算。舅舅们做个商议,外甥也不多停,这就告辞了。”饭就算了,得体谅人家的难处,既然都为我操心,就别拂了亲戚地好意。
临走老四没送出来,就靠在前庭一直目送我走远,回头看他几次,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来唐朝头一次感受到身边三个女人以外的关切,或者是亲情吧,这三个舅舅或许也曾经有过一段峥嵘岁月,口气上看似不和,三兄弟却能齐齐一个屋檐下相互扶持渡难关,努力维持一个大家族的完整,的确不易。
“想什么呢?”回家后颖一直坐了炕上不出声,破例没有劈劈啪啪的拨算盘,老僧入定一般。
“张家的几个舅舅,”颖被我一问,长出一口气,“这个光景上还能替咱家着想,家里破败的用木片垫了桌子腿,却从没朝咱家开过口。”
“都是死硬地人。”颖一提,我心里也不好受,“靠骨气过活,不易啊。”
“能从这么个世家出来地,您看有没有去农学上的可能?”
“有吧,现在我还真希望张家有人来报名,不为咱家什么产业,就希望张家能有人能走出来,自我封闭地时间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