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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 失主
郑弘和秦钰为人都很低调,一般不被逼问是不会在人前显摆军中的威风。我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情听他们讲述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和种种奇遇,可程初和崔彰明显难以感受我此刻的心境,照吃照喝照打听,这边多挖一点往后在别处就多几份谈资。毕竟近距离接触著名战斗英雄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关系越亲密得到的资料就越真实,尤其这自称自己十至十二岁的小丫头最有当战地记者的天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从女宾席上跑过来的。
“那郑叔叔当时杀了许多吐蕃人喽?”
自来熟,郑叔叔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辈分,楞楞的点点头,沉痛道:“吐蕃人作战勇猛,我们也没少死人……”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面对的是个小丫头,挤出个和善的笑脸,“快去那边和婶婶、姐姐玩闹,女娃家不要听这些事。”
“那阵前怕不怕?”小丫头粉脸高举,一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纯真模样。
郑弘僵硬的摇摇头,不自然的环顾下旁边的人,一脸老实道:“杀起来就不怕了,女娃问这些干什么?”
“之前呢,杀起来之前呢?”丫头没有因为郑弘的尴尬而放弃采访,还很自然的朝程初腿上拍了拍,程初乐呵呵的给她抱起来放腿上举着,能看出来在场的都对这丫头的伶俐劲有好感,而问题也提的有意思,除郑弘外没人打算让丫头闭嘴。
“杀起来前……赶路,怕去的晚了错过战机,”郑弘与其说是回答小丫头的问题不如说是满足周围人的好奇心,毕竟在个丫头跟前说话要诚实许多,惭愧的摇摇头,“其实心中难免忐忑。算是害怕吧。”
秦钰看出郑弘的艰难,理解地点点头,圆场道:“蝼蚁尚且偷生。不在意生死谁也做不到,只是尽量不去想罢了。此时想想也后怕,阵前凭的不过是口气,事后泄了气,也是魂魄出窍般的脱力。”
郑弘感激的看了秦钰一眼,欠欠身子算做答谢。不住的朝门上望望,看意思迫切希望出现遗失招领的人。
小丫头思路别具一格,小大人模样点点头,朝我望过来,“那这位王家叔叔定是没有上过沙场了?”
“啊,咋?”我对她不用客气,人都拐来了,该诬陷的也诬陷过了。瞪了她那双充满童真的圆眼睛对视。
“这就对了。”童真一闪既没,圆眼睛便作了月牙笑地精巧,红嘟嘟小嘴一瘪出现几个小牙洞。“这里就您看上去最厉害,秦叔叔、郑叔叔还有程叔叔、崔叔叔这些阵前建功的人都谦和斯文,您与他们不同。”
秦叔叔与郑叔叔还则罢了。程叔叔和崔叔叔竟然无耻的点点头,好像真从沙场下来的样子,一下给我排除在英雄圈子外,变成唯一外强中干的酒囊饭袋。
臭丫头。十二岁才换到虎牙,发育还真够晚的。瞎话随口就来,找到失主得好好看看父母是什么模样,能把孩子管教成这样也真不容易。
丫头回身和程初对望一眼,又看看桌子中间的果盘,程初马上给拉到近前。小手还没石榴大,两只手捧了递给崔美人,“崔叔叔。您比拐人的王叔叔俊朗多了,和画里地一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是刚底下遇得您,定欣喜跟着您,就不必被拉的指节酥,连果子都剥不开。”
一样的话,从个换牙的丫头嘴里说出来效果就截然不同,崔彰一直秀丽。难得俊朗一次。老天爷也忒不开眼了。果然,幽怨的眼神看地我想抽他。这老爷们对个小丫头用强本不是光彩事,再说出去没准还会传成虐待,竟被人妖这么个眼神怪罪。也不用用脑子,石榴是什么果子,这小点丫头若没从娘胎开始练大力金刚指,就是指头不酥也剥不开,至于怪罪我么?内府的办事效率太低了,掐算也个把时辰没音讯,难不成真要我给这妖精领回去作怪?
“小妹妹,您贵姓?”龇牙笑着,为这个表情已经很努力了。适得其反,关键从没和这岁数女性交往的经验,笑的可能有点那啥,被郑弘在内地一群男士群嘲,至少从大家眼神上看得出。
“王叔叔一定是饿了,”丫头取过崔彰剖开的石榴递了一瓣过来,“秋日里的韭菜吃了涨气,不经饱。”
“是么?”刚的确多吃了几口韭菜炒鸡蛋,下意识胡乱剔了几下牙缝……靠,耍我!“小心这边请官差来,到时候给你塞韭菜窝里!”
“吓着孩子!”秦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给丫头抱过去,还安慰道:“咱们过去,不和这边待,杀人放火的事闺女家少听。”
涨气,有点。俯身朝楼下看看,游人往来依旧,一派祥和,没一个像丢了孩子的模样。就好像石头缝里又蹦一个雌的出来,老天心里都没数。
从换牙的情况看,六岁,最多七岁打死!这我放心了,肯定不是王修以前在外面造下地风流孽,这模样、打扮、性情来看,绝不是一般人家的闺女。郑弘的名字在长安广为流传,妇孺皆知,治疗小儿夜啼不止有特效;程初的模样换个打扮就是响马,捉鬼的钟馗也自惭于色,一般成年人也未必能从容面对,这丫头却没半分惧意,能从容面对这俩人之余还驱使崔彰剥石榴的孩子在世上……三九以后可以,甘蔗也有潜力,可这到底哪个府上的千金?
“对面阁上今天来了些什么人?”马鞍状的憨过台一边是崇楼,一边是燕翅台,分列于两个鞍头上遥相呼应。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派人过去打听打听,这丫头是个有出身地,底下游客里若找不出失主地话,对面台上的可能性最大。
“回侯爷。本应是庭内留与福王殿下,不知殿下为何迟迟未到,倒是三省里地几位大人……”
未等内府侍从话音落地,我急迫道:“去对面问,赶紧!别犹豫,八成就是那边跑出来的!”
孩子丢了没个着急的,我这外人倒是下力气,事都颠倒过来了。两杯酒地工夫就来了音训。的确有丢了孩子的,不问他都不知道自己孙女失踪了,还吟诗呢,而且老熟人,常来家里传旨的上官伯伯。
“赶紧给送去!”心里一块大石落地。谁不好捡,捡上官家孙女,明就该捡太平公主了!赶紧还回去,老头心大。这都多把时辰没见人还吟诗,这幸亏我拾了,等老头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血洗憨过台呢。发觉自己话说的失礼了,又加了句,“别让老人家着急。”
“上官大人有话。既然跑这边就不着急送过去,说老人家的地方娃娃不喜欢,这边陪了姐姐、婶婶照料的放心,等大家尽兴散席时候他自然会过来于侯爷您致谢。”内府侍从乖巧的传了上官老伯口喻。扭身吩咐杂役们给酒水果品伺候齐备,不知道从哪又弄来几篓晚香瓜弄地楼里甜香扑鼻。
“伶俐的,可说呢,半晌是上官大人的孙女,”颖是最高兴的,对这小丫头的好感倍增,一群女人亲昵的给挟在左右,首饰摸出来插了一脑袋。和个展示台一样晃眼。
这一下没了禁忌,丫头两边席上受欢迎,除了我谁都能叫去问两句,看样子心里对我有意见,嫌拆穿的她的底细,前后左右地不说我好话,老拿些刁钻的问题找我,正和了大伙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