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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父皇。”夜琅邪声音沉静而清冷,如一盆夏日中至冷的冰水,将她从头淋到脚。
“是,不是你的父皇。”她哑声低笑,此刻她已经哭不出来,只想笑,除了想笑,还是想笑:“你的父皇那般仁慈,爱护着你们。我们是草民,杀我爹的,是我们至尊无上的……皇上。”
手一颤,夜琅邪低头与她对视,她双瞳剪水的瞳孔里映射的是深深的殇。如果不澄清,她会毁了自己。夜琅邪伸手制住她的手腕,神情肃然:“跟我来。”
大力将她拖出门外,头也没回:“沉欢,以一品公丧事置办。”
“是!”伍侍卫立刻接手一切事宜。
楚绮罗垂着头一声不吭任他拖着走,脚踝已经痛得麻木了,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痛觉,她木然地跟在他身后,感觉他浑身冒出阵阵寒气,只要靠近便会将人冻成冰渣,而他的手,却有着一丝温热,握着她腕间的力度也是刚刚好,不会重得伤了她也不会轻得让她能够挣脱。
他一直这般有着分寸。
她第一次憎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她是男儿多好,如果她有夜琅邪这般聪锐,位高权重……
若她有权力,她便能在事情一发生时第一个站出来反驳,亲自查出案件的漏洞,而不会到无力回天时弱弱指出疑点;若她有武功,她便能察觉有谁靠近了楚家,至少也能有所提防,也许爹爹便不会死;若她能再聪明一点,她在养心殿便会看出皇上的口不对心……她无声地笑,可惜她都没有。
她除了医术,再无其长。所以注定保护不了最重视的珍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
“你有失去过最珍贵的吗?”
夜琅邪脚步一顿,将她抱上马背,脚尖一笃便跃了上来,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我十五岁那年,我娘亲去世。”
马儿速度极快,在这京中繁华地段一划而过,夜琅邪技术极佳,中间竟没有伤到人,速度也未曾缓一缓,她眼角看到无数人艳羡的目光,忍不住阴沉沉地笑:“比我小一岁。”
“是。”夜琅邪声音平静无波,无悲无喜:“她被人下毒暗杀,三天三夜不得安眠,痛得仿若一张绷紧的弓。”
……
楚绮罗心一紧,被人暗杀?当时他年纪比她还小……她不由接口:“然后呢?”
“弓始终绷紧,我便拿着你手中那匕首,割断了弦。”一报还一报,当年种的因,今日结出果。母妃了结在这把匕首,楚谨轩验尸也是这把匕首,万物缘生缘灭,其实只是转来转去回到原点。
难怪他阴晴不定,难怪他冷酷无情……他身为皇子却眼睁睁看着娘亲受尽折磨不得善终最后亲手刺死……这才是他军功累累的始因吧?像她一样怨恨自己不够强大……楚绮罗反手握住他的手,那手微凉,却仍有着一丝暖意:“抱歉,我不知道……”
“无妨。”夜琅邪拥紧她:“我与你一样……一样……”两个受伤的人紧紧靠在一块,像两只受伤的小兽一般互相tian舐着伤口。
她靠在他怀里,忽然觉得这路程再远些也是好的,阴谋暗算离她远去吧,她不愿再面对。
只是可惜,路程再远终有尽头:“来。”
这一路,竟是到了皇宫深宛。宸王爷果然受宠,竟然可以带人佩剑私入皇宫,只是这一切荣耀的表象下面,埋葬着多少枯骨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