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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钦辞没想收手,一道掌风却倏地拍了下来,他急忙撤回手,抬头冷冷盯着拦在二人中间的张煜,眸光如锐利的刀锋,“让开!”
张煜挡在纪若拙面前,眼神同样冰冷地睨着对面的男人,毫不退缩,“你想害死她吗?”
“我会吗?”顾钦辞眯起眼睛,迸射出危险的光芒,“我再说一次,让开!”
众人赶忙要上来劝架,突然,身后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搭上了张煜的胳膊。他没回过头去,身体轻轻一震。而面前的顾钦辞显然已经看到他身后发生了什么,沉下了脸。
是纪若拙。
她的手搭在了张煜的手臂上,藏在他身后,带着深深的怯意,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不停地哆嗦。
顾钦辞的心里同样受伤,她在怕他,宁可在别的男人身后,躲着他!
沈疏之站在一侧,眸光一凝,低声道:“我认为有必要给若拙请一位心理医生来看看。”
张雪存皱眉,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联系。”
他走到卧室去打电话的时候,沈疏之似不经意地瞥向纪希音,她正紧张地攥着椅子的扶手,神态不自然极了。
沈疏之顿了顿,话里有话地问道:“你和若拙独处时,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纪希音语速很快地回答,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什么都没说。”
“纪希音,她是你妹妹。”沈疏之似叹非叹,“你不该有所隐瞒。”
“正因为她是我妹妹!”所以才不能把她在浴室里看到的一幕说出来,否则若拙的名声就毁了!
场面陷入僵持,张煜和顾钦辞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沈疏之和纪希音这边则是打起了哑谜,一时间也难分伯仲;胡有方和肖雨没什么发言权,只能焦心地站在一旁等。
意识到这样下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张雪存打完电话回来,隔着老远心平气和地对张煜说道:“阿煜,刚才是二爷有些心急才刺激到了若拙,你让他慢慢再来一次,我们就在旁边看着,如果有任何状况,再帮手也不迟。”明明只差一点,若拙就要说些什么了。
张煜的眉毛重重一跳,侧目看向沈疏之和纪希音。
他们二人略作思考,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张雪存的提议。
一股不得不妥协的憋屈袭上心头,张煜简直想把紧握的铁拳擂在墙上,砸出一个洞才解气。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凝视着纪若拙苍白如纸的脸,伸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顾钦辞,很缓慢地用她能够理解的短句,问道:“你,和他,说话吗?”倘若纪若拙说一个不字,他就算跟这帮人翻脸,也不会让顾钦辞碰她一根头发!
若拙的情绪已经安稳了很多,见张煜眉眼郑重的样子,又怯怯地看了顾钦辞一眼,片刻的迟疑中,顾钦辞修长的手指伸入口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小盒。
他打开盒子的动作也很轻柔,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檀黑色的眼眸暂时离开了她的脸,低下去认真地打量一遍盒中精心包装的物什,确认完好无损后,顾钦辞才把它递到了纪若拙的面前。
那是一枚兰花形状的吊坠,瓷白作底,墨兰为缀,在水晶吊灯下,随着顾钦辞拿它的手的上下起伏而流转着深浅不一的色泽。
吊坠的气质古朴典雅,而白金材质的项链又时尚靓丽,这种中西合璧、古今皆宜的风韵,正是纪若拙呈现给世人的模样。
胡有方恍然大悟,“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纪希音接口问道。
“怪不得二爷百忙之中抽空到大运河购物中心转了好几个小时!”胡有方回忆道,“我办完事在一家珠宝店找到了二爷,那时他正和三个小姑娘争这枚吊坠。”
沈疏之惊讶得笑了出来,“争?”顾二爷还需要和人争什么?他说句话就有无数人乐意把珍贵千百倍的首饰拱手送上,何苦去和三个小姑娘争?
“也许二爷是早知道少夫人喜欢。”
肖雨眨了眨眼,奇道:“他怎么知道纪总监喜欢的?”
顾钦辞当然知道。
他是看着她亲手点选了这枚吊坠,又被另一个长得一脸没教养的女孩捷足先登了。
所以他闲庭信步般走进那家店,意料之中地看到她仓皇而逃的可爱背影。
当他拿出这枚吊坠递到她眼前时,那双混沌的眼眸霎时间被坠子反射的光芒点亮了一分,有一丝游离的理智,被从什么地方拉回了大脑。
纪若拙脚下无意识地往前凑了一步。
小小的一步能代表很多。
于张煜而言,这代表着她的选择,也代表着他该退出。
她纤细的手终于伸了出来,自我防御的姿势也随之破除。众人一瞬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在她快要碰到那枚坠子的时候,顾钦辞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纪若拙猛地一惊,脚下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眼睛却还直勾勾的追着他手中的吊坠。
一贯稳重自持的顾二爷,此刻也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顾钦辞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本想关掉,可是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怔了须臾,咬牙接了起来。
“顾二爷,兄弟们手头最近缺点钱,能不能慷慨解囊,送点到葡京赌场?”是歹徒阴鸷的笑声。
居然在这时候来电话!顾钦辞忍着暴怒的心情,沉声道:“我马上让人——”
“你亲自来,一个人来!这两个条件各值一条人命,一个不满足,就别怪我兄弟们拿你老婆孩子试刀了!”
他话音刚落,顾钦辞下意识看向纪若拙。好不容易才让她的警惕和防备稍微松懈了一点,现在是陪伴她、解开她心结最好的时机。
那晚童和不悔怎么办!
又两个人质在对方手上,是最危险的情况。这两个人都是他无比重要的亲人,但对歹徒而言,一个足矣让他就范,另一个就显得可有可无了。若他此刻有丝毫的行差踏错,那些丧心病狂的歹徒说不定真的会对晚童或是不悔痛下杀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旁人离得远,听不清那一通电话的内容。但纪若拙,她听清了。
褐瞳中刚刚点亮的一缕光,渐渐灭了下去。她弯了弯嘴角,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声音在颤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却还是在颤抖:“你去吧。”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顾钦辞阒黑无影的眸中,纠结炸裂成扭曲的质问,像一块橡皮泥被活活捏变了形,“你……”
纪若拙稍稍错后一步,双手背在身后,相互交握着,才没有继续没完没了地哆嗦下去。未涂口红的嘴唇失了光鲜亮丽的颜色,干得要裂开,她在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我没疯。”
“你是……装的?”清俊的双眉染着怒火,几乎垂直的竖着。刚毅的脸上,每一寸线条都绷得紧紧的,轮廓出奇的锋利。
顾钦辞真的生气了。她怎么可以!她知不知道她刚才的样子,差点让他方寸大乱,差点让他跟着她一起崩溃了!
这就是她对他的惩罚?
顾钦辞闭了闭眼,仔细体会着此时的心情。除了羞愤和恼火,还有不可忽视的巨大喜悦。在他空了十几个小时的心里填满了柔软的棉絮。这喜悦来得太突然,太真切。或许能骗得聊别人,却骗不了他自己。
纪若拙在听他说到“装的”两个字时,眼底狠狠动摇了一下,有一些原本就不稳固的东西,险些二次坍塌。
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虚伪的,做什么都是装的。昨晚的遭遇和疼痛,身体比心记得还清楚。
“跟我走。”顾钦辞睁开眼,眼中浓烈的情绪尽数沉淀下去,如万象归一的棋局,重开局时双方都韬光养晦地留有一手,“若拙,你听到了,不悔和晚童在他们手上,我不能不去。但我也……”
他顿了顿,认真地说:“不想再错过你。”
纪若拙的头疼得要裂开,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那些言语和符号都撞在了出口处,堵塞着,最终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顾着摇头,不停地摇头。
“我不同意你带她走!”张煜冷冷地讥讽道,“你要去见歹徒还要带着若拙?怎么,你是想拿若拙换那两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