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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有来历?”
这下不仅是冷华一脑袋浆糊了,就是公良本也有些摸不清头脑,别说这是碎成两半的铜镜了,就是品相再好,怕是也就值个千把块钱吧?
枭天微微一笑,说道:“诸位,你们可听过破镜重圆的故事?”
“什么?破镜重圆?”
“这……这竟然是那块镜子吗?”
“不可能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枭天此话一出,场内顿时轰动了,几乎所有人都涌了上去,就是为了去看那碎成两片的镜子,就连齐功都坐不住了,在李然的搀扶下也挤了过来。
实在是破镜重圆的这个故事太深入人心了,故事讲的是南朝陈太子舍人徐德言与妻乐昌公主恐国破后两人不能相遇。
所以徐德言劈开一面铜镜,两人各执其半,约于每年正月十五日卖破镜于都市,希望借得铜镜能得以相见。
后来陈朝灭亡亡,公主没入隋朝越国公杨素家中,徐德言依期至京,见有苍头卖半镜,出其半相合,才得知妻子的下落。
杨素也是性情中人,得知这件事后,将公主还给了徐德言,使得二人重聚,偕归江南终老。
到了后世,人们就多用“破镜重圆”这个成语和故事,来比喻夫妻离散或决裂后重又团聚或和好。
古玩行最讲究的就是传承,越是有故事有传承的物件,越是珍贵,就算一个马桶,只要你能引经据典证明它是乾隆爷用过的,那也是价值千金。
所以如果枭天真的能证明这两块铜镜,就是那成语中的镜子,恐怕冷华这会所不用任何的宣传,明儿就能红遍国内整个古玩圈子了。
“公良,你怎么看这镜子?”
接过那碎成两半的铜镜端倪了半天,齐功却是将目光看向了公良本,虽然身为老师,但是在古镜鉴定上的造诣,齐功自认不如徒弟。
“老师,有您在,哪儿有我说话的份啊?”
公良本笑了笑,他其实并不想接老师的这茬,能断代出一件有传承的物件,固然能使他名声大噪,但是公良本心中并没有把握,万一错了,那人也丢大发了。
齐老爷子自然明白学生的话有些明哲保身的意思,当下绷起了脸,说道:“公良,不要和我耍滑头,说说你看出来的东西吧……”
“那我可就说了……”
公良本从齐老手上接过铜镜,说道:“老师,这面铜镜我倒是能断代,身为隋朝之前南北朝左右的东西,不过这……这没有任何证据,说它就是那破镜重圆故事中的镜子啊。”
古代的铜镜,说实话就和现代的玻璃镜子一样,也是居家必备之物,当然,由于在古代铜等同于金钱,只有一些富裕人家才能得用,即使如此,数量也是非常庞大。
除了秦朝由于制作数量稀少,而且殉葬的风气也不比后朝,出土的极少之外,自秦之后的各朝各代,死人用镜赠于殓者,即用镜殉葬,取其炤幽冥的意思,时代沿袭成为风气。
不管去到哪个城市的古玩市场,基本上在地摊上都能看到铜镜的存在,除了秦朝的之外,从汉到宋明,几乎都能寻摸得到。
南北朝由于连年战乱,导致当时的手工艺品品质极低,铜镜的款式大多都沿袭汉朝,但也并不是罕见的物件。
所以枭天直指这两块破碎的镜子,就是“破镜重圆”故事中的实物,学术态度一向严谨的公良本,也不敢妄下断语。
“做鉴定,就是要严谨求证,大胆推论……”齐老爷子看了公良本一眼,淡淡的说道:“公良啊,你还是保守了点。”
既然是想把枭天推出来,齐功当然希望枭天能在学术上有所建树。
而这两块铜镜,就是最好的台阶,如果真能将其定位那面传承古镜,枭天进国家鉴定委员会,那就将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当然,齐老也不是无中生有,他虽然对铜镜研究的不是很多,但能给这面铜镜断代,能将一个美好的故事赋予这面断镜中,未免不是一段佳话。
“老师,这……这面镜子太普通了,而且还没有任何铭文。”
公良本被齐老爷子说的满脸通红,不过他也是个能坚持原则的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并没有因为齐功是自己的老师而让步。
“公良老师,有铭文的铜镜大多都是汉代的,汉之后即使是仿制的铜镜,也是很少有铭文的吧?”
枭天插口道:“而且南北朝因为当时的历史原因,铸造出来的铜镜极少,大多都没有什么特色,这面镜子可不正符合当时的情况?”
说着话,枭天的眼神瞄向了冷华,她相信冷华能看得懂自己的意思。
枭天在这里帮冷华不遗余力的吹捧,身为铜镜的主人你总不能一声不吭的看热闹吧?话说那三代世家子的身份也不是摆设,总能给人一点压力的。
接过枭天的眼神,冷华终于开口说道:“公良老师,您不能断定这镜子就是那一面,但也不能否定它就不是那面传承古镜吧?”
冷华出身世家,又经商多年,枭天一个眼神看过来,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如果这面铜镜能被断定为传承古镜,他这会所今儿肯定是一炮而红。
不过冷华此时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因为一直到现在,他还以为那些古镜都是仿制的,刚才不肯说话,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而且还有一点,冷华看不透枭天大肆宣扬这两块破碎镜子的心思。
作为见惯了政治倾轧和商海尔虞我诈的冷华,对任何人都是有种防备心理的,他起初也是怕枭天先将他捧起来,最后再爆出镜子是假的新闻,那冷华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枭天的眼神在鼓励中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挑衅,却是让冷华改变了主意,以他的身家地位,难道还不如一个女学生吗?这番开口,其实有那么一点被激的成分。
“没错,是不能否定,这两块镜子的年代大致相仿,还是有可能的。”
听到冷华的话后,公良本的口风略微有些松动,他不怕得罪老师,因为他知道齐老爷子是和心胸广阔之人,平时没少因为学术上的问题和老师吵个脸红脖子粗的。
但冷华可不一样,他所持的不仅是庞大的财富,还有冷家在京城以至国内的强大背景和势力,冷华真要是想给他小鞋穿,公良本自问是消受不起的。
文化人也是人,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尤其公良本也在体制内干了几十年,他知道哪些人能得罪的起,哪些人得罪不起的。
“公良老师,您看这几面铜镜的品质如何,是何等人家能用得起的?”
枭天随手翻着那些铜镜,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原本她还有点别的心思,但此刻却真的认为这两块破碎的镜子,就是破镜重圆故事中的传承古镜。
“这七八面镜子的质地和品相都很一般,这蟠螭纹镜、章草纹镜都是寓意平安富贵的意思,不过这碎掉的镜子,品质应该好一点……”
公良本将破碎的两块镜子合在了一起,眼睛不由亮了起来,因为两块镜子的断裂处,除了一些铜锈之外,基本上完全吻合在了一起……
“公良老师,您也看到了,铜镜是摔不破的,而这块镜子里掺杂了青铜和锡,自然断裂的可能性基本没有,而且从断口处看,应该是人为劈砍开的……”
整个厅里回响着枭天的话语声,众人都被她的分析给吸引住了。
“其实公良老师也能看出来,这些铜镜都是出土的物件,而两块破碎的铜镜能被珍而重之的殉葬到墓里,那也说明了这面镜子有着不寻常的意义……所以我认为,这就是那故事中的传承古镜,它承载了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这才让男女主人公死后将其带在了身边!”
一番剖析后,枭天掷地有声的话,为她的言论下了一个定义。
“说得好,如果不是让夫妻二人破镜重圆的东西,恐怕也不会作为殉葬品吧?”
冷华为枭天的结论大声叫好,事实上枭天的论据,也让场内的几位鉴定专家都暗自点了头,这并非是凭空猜测,而是根据铜镜本身推演出来的。
古代可没有摄像机,不能将每一个历史镜头忠实的记录下来,所以在考古和文物鉴定中,有很多都无法解释的现象。
这就需要刚才齐功所说的那句“严谨求证,大胆推论”的话,来推动考古或者是文物鉴定的进程,在以往有争议的鉴定中,并不乏这样的事情。
“枭天说的有道理……”
此时公良本心中也有七八分相信了,沉吟了一会,说道:“乐昌公主与丈夫徐德言成亲的时候,陈国还没有灭亡,他们的确用得起这面变形四叶八凤镜,我支持枭天的这个论点……”
“先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齐老这时开口说话了,公良本虽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青铜器鉴定专家,但这东西最好还是能多方考证之后,再给其定义比较合适,这也是一件文物鉴定的流程。
“小冷,这东西是在哪里出土的,你知道吗?”齐功转脸看向了冷华,枭天和公良本都能看出这是出土文物,齐老自然早就看出来了。
“齐老,这物件就是在古玩市场淘弄的,我都不知道是出土文物。”冷华一句话将自个儿给摘的干干净净,就算将铜镜献给国家,他也不愿意背这黑锅的。
此时冷华也看出了点端倪,能让枭天公良本和齐老都认为是出土文物的东西,岂能是现代仿制的?
念及此处,冷华不禁将那制假的朋友恨得牙根痒痒,他也基本上想通了这关节,肯定是那人拿着仿制的钱去收了成品,谁让古镜的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呢?
“要不这样吧,等公良老师有时间,再带几位专家看看,到时候再给个确切的说法……”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光是在这镜子跟前就呆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冷华开口说道:“今儿的鉴定就到这里,咱们一起去用个便饭,今天真是辛苦几位老师了。”
虽然后面还有不少文物没有鉴定,但冷华原本就是想挑出几件有代表性的东西出来让专家鉴赏的,没成想出了枭天这档子事,却引出了一面著名的传承古镜?
原本对枭天还抱有几分成见的冷华,现在却全剩下欣赏了。
回头只要在记者采访的时候,冷华不经意的透露几句公良本和齐老都认为古镜是真的之类的话,那么自己的会所就算是在行业里出名了。
听到冷华的话,除了齐老寥寥数人外,一众专家们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这样的场合他们参加的多了,一般在饭局结束后,主人都给奉上一份大大的红包。
以冷华的身份,这红包恐怕最少也在万元以上,对于在九八年这会工资只有数千块的专家们而言,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冷华请客的地方,是在京城饭店的谭家菜,和潘家园这边还有段路,一番安排之后,那些前来捧场的世家子女和收藏界的人士,都被安排了车辆送到了饭店。
而枭天、公良本和齐老还有几个文物鉴定专家,则是被冷华多留了一会,因为他安排的记者,还需要对其进行一番采访。
采访的重点一开始自然是齐老爷子,不过被老爷子几句话引出了今儿的“重大发现”后,焦点一下就聚集在了枭天的身上。
传承古镜的发现让记者看到了亮点,尤其枭天大一女学生的身份,更是将这亮点无限放大,再加上公良本和齐老对枭天的夸奖,记者相信,在文物鉴定界,又升起了一颗冉冉新星。
齐老的可以栽培,枭天也没理由推托。
而且这个身份,对枭天也是有很大好处的,至少以后在从事古董买卖交易时,行内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年轻而看清于她。
半个小时的简短采访后,几家报纸和电视台的记者拿着厚厚的红包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枭天等人则是坐上冷华的车子,去往京城饭店。
看到枭天与冷华和齐老那些人一起到来,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世家子女们,都感觉有些诧异,他们自问身份要比枭天高贵的多,也没受到这般待遇?
不过枭天展露出来的才华,也让场内许多人心折,再没有不开眼的想着去挑衅枭天了,而且当枭天鉴定文物的事情一传出,她在众人心里的分量又被加深了不少。
因为年纪差不多的原因,枭天和景初瑶李美丽两个同学,还有冷时年以及安阳一行医科大的几人安排在了一桌,在枭天的左边坐着的是华晓彤,右边则是冷时年。
枭天在入座后就在四处张望,自从盥洗室那一次相遇,她就再也没见过左封逸了。
不过她却不知,左封逸正在上层观看着她。
“左少,老爷子知道了你的行踪,吩咐您回去。”
左封逸看着下面那一簇小小身影,唇角微不可察的上翘。
启翎扶额,再次重复了一句。
“管他做什么。”左封逸银白瞳眸波澜不起,淡淡道。“这老头莫非老糊涂了不成,忘了我说过的话?”
他的语气平淡,但是口吻还是掺揉着一丝鄙薄讥讽。
“可是……”启翎欲言又止。
左封逸抬手打断了他,“够了,爷没空给这儿跟你废话。”
他那浅色琉璃瞳不经意划过一丝恼怒,眸色变的幽暗起来,一股子戾气不由散发出来。
启翎呼吸一窒,他知道左封逸是真的恼了,要不然也不可能爆发出这种让人发抖的气势,他心中惊骇,跟随左封逸多年,这种情况还是鲜少见到。
当下他默了默,“好,我会回复老爷子,中秋家宴,您不参加……。”
华晓彤不喝酒,好像也闻不得酒精味,她和安阳换了位置,坐到了许柔儿的身边,而冷时年则是不在乎,还喝了好几杯红酒。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冷时年的稚嫩脸庞都现出一丝红晕,看着敬酒的人少了许多,冷时年碰了下枭天,说道:“枭天,能请教个问题吗?”
“嗯?冷先生,什么问题?”听到冷时年的话后,正饿的补充食物的枭天不得已停了下来。
“刚才你说的破镜重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我看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一样?”冷时年这话憋在心里半天了,此刻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枭天闻言愣了一下,不过随即意识到冷时年是在国外长大的,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安阳。
虽然相识不过数月而且已有年月未见,但好似安阳就是枭天相处多年的老友般,见到对方的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过来。
安阳无奈的笑了笑道:“冷先生我来告诉你吧。”
自从换了座位许柔儿就一直紧紧注意着枭天的一举一动,当看到对方毫不在乎的吃相不由鄙夷,而当看到枭天对安阳“眉目传情”的时候险些掀桌而起。
许柔儿心理素质和多年的素养并未让她做出太多出格的举动,但是紧咬的嘴唇以及那喷火的双目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性。
枭天自然也感受到了,微微抬起头,唇畔轻勾,浅浅地笑了笑。
一边的安阳并未注意到这一切,他温和的讲解了一番破镜重圆的故事,不过冷时年似乎并不怎么领情,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的扫在枭天身上。
“我有那么讨人嫌吗?”
听着安阳的解说,冷时年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在这个小姑娘眼里,似乎桌子上的龙虾鲍鱼比自个儿吸引人多了,冷时年心中对枭天的兴趣是越来越浓了。
枭天开始吃饭的时候,别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等枭天吃个半饱,酒席也就结束了,这让枭天大呼可惜,差点没让人动手打包。
不过在出酒店的时候,有个会所的服务人员,将一个写有枭天名字的信封交给了她,捏着里面厚厚的一叠,倒是让枭天心中宽慰了许多。
“枭天,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来到李然男朋友杭宏远的商务车上,几人均是用一种很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
虽然她们都能看出来平时行事低调的枭天很不一般,但是今天枭天的表现,还是让几人大为震惊。
先是展露了一手钢琴演奏的技艺,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其后在青铜器的鉴定中,枭天的表现更称得上是惊艳,居然连齐老都对她推崇不已。
这让枭天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神秘的光泽,使得平时和枭天处的最好的景初瑶和李美丽,都有种仰望的错觉。
“然姐别开我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