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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项重华和秦非便跟着韩文乘车到了码头。韩家产业遍布列国,在上睦也自然有私家船。项重华虽然有所收敛,但还是时不时地向韩文问东问西,更是第一个冲上甲板。
秦非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个兄弟就是这样,少主请莫要见怪。”
韩文微笑着对秦非道:“你们还是叫我韩文更舒服些。北人到了南边总是有会好奇,我当年第一次乘舟也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还掉进了水里。”
秦非道:“侯爷不愧是商者翘楚。其他的富豪恨不得将孩子藏在金窝里不放,他却肯将爱子自小便带出来磨练见识,也难怪您有如此的胸襟。”
韩文有些尴尬地道:“其实当年我是跟母亲来南地的。”
秦非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眼珠一转笑道:“成大事者自然难以面面俱到,令尊有令堂这位贤内助自然也就能专注于经商。能培养出韩兄这样人才的定是非凡的奇女子。等有时间,我一定要拜访拜访。”
韩文尴尬地道:“这倒好说,往此东行三十里便是她老人家的坟冢。”
秦非恨不得跳进水里去。
韩文目中露出缅怀之情,苦笑道:“家母在我四岁时便得了急症猝然过世。我经常来南方,一则是探望在陈国经营渔盐的外祖父,一则便是想陪陪她。我的父亲确实很了不起,但也因此很忙。他对我唯一的管教便是请了一大堆的先生。我小的时候见他一面简直比来陈国探望母亲的坟茔还要困难。我渴望他能像一个慈爱的父亲那样关怀我,像一个多情的丈夫那样缅怀我的母亲。他则希望我能致力于结交权贵、光宗耀祖。结果我们对彼此越来越失望。虽然他这些年已经不必到处奔波,但我们父子反而越来越生疏。”
秦非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少爷竟然和初识的自己推心置腹,更没有想到无数人眼中富甲天下的宠儿竟然也会有这样无奈的烦恼,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韩文反而冲他一笑,道:“不知为什么,我见了你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只觉得对你无事不可言。我虽然也有个异母兄弟,他却只是把我当成了最大的对手。旁人均觉得我富可敌国,无忧无虑,可我哪比得上你自由自在,还有那么多的师兄弟和好友?我真的很羡慕你。”
秦非心里暗叹一声,远远看见叫做吴不为的男子大大咧咧地拎着一壶酒,轻轻一跃便从岸上跳在了韩文面前。
韩文不禁蹙眉道:“大夫不是刚刚才交代了你不要喝酒吗?怎么几天就忍不住了?你又不肯吃药又不肯安安稳稳地休息,是想逼我辞退你不成?”
吴不为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咂咂嘴道:“听那些大夫的话,吃药戒酒我顶多能多活一年,但被他们唠叨一天至少得折寿三年。我既然是不请自来,也就不会被赶走。”说着向船舱里走去。
韩文哭笑不得,只能道:“你一向只肯负责我在陈国的安全,这次怎么想起去祁国了?难道酒钱不够花了,想要加班不成?”
吴不为笑道:“谁叫我佳人有约,只能便宜你小子了!不过我只会负责你在船上的安全作为搭船的报酬。下船以后,可不一定会管你。”
韩文也笑了,道:“韩某对朋友还没有小气到这种程度。我身边那二十个护卫虽然不如你,但总算也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你只管找你的佳人好了。还有,这条船上的十几坛美酒也全都归你。”
吴不为道:“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能跟你算这么清楚。你不要我管,我还偏偏就要管你。”言毕回首一笑,钻进了船舱里。
秦非也笑道:“这个人还真是有趣,你不让他干什么,他却非要与你对着干。我真想知道若是别人不叫他吃,屎他会怎样?”
只听“嗖”的一声,秦非一惊之下发现嘴里竟然多了一块异物,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去。吴不为响亮的笑声自船舱响起,道:“放心,我可没有无聊到喂你吃,屎。”
他不说还好,秦非只觉一阵恶心从胃里涌起,扒住栏杆便开始大吐特吐。一个精致的酒壶随着水波荡进了他的视线里,赫然是吴不为所用的酒壶。酒香一阵阵飘上来,显然是没有喝几口便扔进了水里。
吴不为的头从船舱的窗户里探出来,看着秦非笑道:“不过是个盖子,看把你吓得。告诉你不是屎你还不信。莫非真想吃,屎才安心?”
秦非朝越漂越远的酒壶看了一眼,见壶盖果然不翼而飞,心里气得要命,却再也不敢吱声。
项重华从船舱的二楼一跃而下,指着吴不为怒道:“你有种就下来跟我比划比划,欺负不会武艺的弱书生算什么本事?”
吴不为微微一笑,道:“我偏不听你的。不过欺负他确实没有什么意思。等我想到有趣的事情一定先来找你。”说完把头缩回了船舱,“啪”的一声,竟然把窗户也闭上了。
韩文不好意思地赔笑道:“他就是这个样子,但没有什么恶意,习惯就好。”
秦非和项重华回到房间。不同于上睦小园的素雅,船舱里处处透着富贵冲天的豪气,不仅家具均为酸枝木和檀木,雕饰也不是描金就是缀银,就连鸟兽的眼珠也全是珍珠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