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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6】冥河摆渡者(二)+天劫(一)
【“丁晨乐,我对你……”】
“什……咳咳喵……”丁晨乐硬生生把下半句话吞了回去,心虚地乖乖装猫叫,幸好那中年妇女被池修的脸吸引了大半注意力,并没有注意到他怀里的猫突然蹦出了句子,不然非吓晕不可。
“自杀的原因,知道吗?”池修想了想,问道。
“谁知道呀,那孩子……唉,其实说来也挺可怜的,出生就死了妈,前几年又没了爹,就孤零零一人,也有人说,他家人那都是他克死……呸呸呸,不语乱力不语乱力,但总之我有时候看那孩子都有点害怕呢,总觉得他身上带着死气,而且……”那妇女说着搓了搓手臂,似乎被自己说的有点寒意,“你们不觉得,一小伙子自杀了一百零一次还没死,本身就是件很可怕的事吗?说不准他早就成功了呢?只是自己不知道……”
这大妈绝对有说恐怖故事的天分,这番话说的丁晨乐也抖了一下,往池修怀里又钻紧了一点,池修顺了顺黑猫胖乎乎的背,对着那大妈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指着院里的石凳问道:“谢谢,我们可以坐在这里等吗?”
“没问题没问题。”中年女人摆摆手,似乎很是想留下来看热闹,但又碍着里屋自家孩子一直在叫她,最后还是面带遗憾地回屋了。
院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丁晨乐憋了半天没开口,现在终于有机会说个痛快:“你说真的可能有人自杀一百多次还不死的吗?”
“普通人如果一心求死,一次就够。”
“那他怎么没事?”
池修敲了敲自己的衣服口袋,那里面放着冥河摆渡人交予他们的白色玉佩。
丁晨乐恍然大悟:“噢,普通人……也是,和这种家伙有交情,当然算不上了。”
象征着死亡的地狱使者与永远死不了的青年,也真是个有趣的组合。
二人在院中等了一会儿,有个背着挎包的青年推开了门,手上抱着几本专业课的书,似乎是刚从学校回来的样子,他的视线丝毫没有在院中两人身上逗留片刻,径直就经过了他们走向了自家大门。
“你是柏舟?”池修问道。
那青年转动钥匙的手微微一顿,但还是先打开了门,将钥匙与书放在了柜子上,再回过头看着他们,这时二人才彻底看清了柏舟的样子,他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长相十分斯文,类型和丁晨乐的助理有些像,只是神色更加冷淡,他狭长的双眸微微一扫二人:“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受人之托,来交给你一样东西,可以先进去吗?”池修抬了抬下巴,指向柏舟房内。
“我为什么需要让你们进去?”柏舟冷漠地说,“有什么东西,这里给我就行。”
“因为……你在和一只会说人话的猫站在院子里聊天这件事,传出去不太好吧。”丁晨乐以懒洋洋的语调开口。
“!!”柏舟微微瞪大了眼睛,露出了十分惊诧的神色,视线不由地集中在了丁晨乐身上。
丁晨乐任由他看,顺便举起了肉呼呼的爪子,“嗨,我是丁晨乐。”
柏舟恢复冷静的速度很快,他稍一思索而后开口道:“进来吧。”然后推开了门。
二人在厅中坐了下来,柏舟给二人倒了水,十分细心地给丁晨乐用了碟子,只是丁晨乐碍于人类的自尊心十分不想喝……
“说吧,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们。”
“你不先问问我们是谁?”丁晨乐好奇地问道。
“如果这和你们要交给我的东西有关,你们自然会在一开始就提出来,但你们并没有说,就表示就算你们说了自己是谁,对我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柏舟推了推眼镜说道,看起来对他们没有丝毫好奇心的模样,“既然这样,就不用浪费这个时间了。”
头脑冷静,思维清晰,丁晨乐几乎完全无法想象,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自杀一百零一次?真的不是邻居误会了?——一直到他看见柏舟脱下手套之后,手腕内侧露出来的伤痕,很深的纵横交错的痕迹,伤口有新有旧,在血管之上重叠着的显得十分狰狞可怕。
柏舟也没有什么遮掩的意思,大方地在二人对面坐了下来:“那么,你们要交给我什么东西?”
“这个。”池修拿出了那块白色的玉佩。
不曾想柏舟的脸色却大变,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打翻了水杯,他稍一凝神,将杯子重新立起,为池修再重新倒了一杯:“……你们谁那里得到的这个东西?”
“你觉得应该是从谁那里?”
“……”柏舟沉默地重新坐了下来,并没有接过玉佩,只是淡淡道:“……我就知道,我一直没办法死掉,和他有关系。”
“什么意思?”
“……从我十二岁到现在,我尝试过所有死亡方法,割腕,跳楼,切腹,吃安眠药……但是都没有用。”柏舟拉开领口,给二人看他脖颈与胸口上的伤痕,然后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敌敌畏,直接喝了一口。
“喂!”丁晨乐吓了一跳,想阻止,却被池修拦住了。
柏舟捂着嘴扑在了水槽边,迅速出现了瞳孔缩小,恶心干呕的状态,几乎马上就能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样子。
但是只过了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柏舟的呼吸就渐渐恢复了平稳,连呕吐都停止了,丁晨乐二人十分吃惊,正常人需要送到医院去洗胃吊水的状况,他却不过几分钟就恢复了正常。
柏舟漱了口,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嘴,额头上满是冷汗,但神色已经恢复了冷漠:“你们明白了吗,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没有用,我不会死,就算是拿刀挖开血管,捅.进心脏,血都会止住,连伤口都能够很快愈合。”
“这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死?”丁晨乐问道。
“……因为我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死亡的那一天。”柏舟静静地说。
“关于地府的各种故事传说一向很多,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关于冥河摆渡者的故事?为分辨亡魂与生者,令其不入错地府,冥河之侧总会有一人摆渡……那人沉默寡言,常常数年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千年之中那扁舟之上唯渡亡魂,从未渡过活人。”
柏舟说:“他是我的恋人。”
冥河之上,有一人摆渡,扁舟之上不渡生者,只渡亡魂。
而在很多很多年前,摆渡人还不叫摆渡人,他约莫也是有名字的,只是时间实在过去太久,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那时候牛头马面才刚上岗,阎王老爷子胡子还没那么长,正耷拉着眼皮在生死簿上画乌龟提神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身穿青灰色长衫的男人,一个刚死没多久的男人。
阎王老爷子看了看生死簿,哦,自杀,名字旁串着的红线那一头就牵在前几页,阎王顺手翻了翻,哦,也刚死,病逝。
这是殉情而来啊。
青灰长衫的男人说:我想见一个人。
阎王见多了这种事,生前死后,人类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执念,他随意地就摆摆手,他比你早死几天,也许早就过了冥河喝了孟婆汤等着投胎了,小兄弟既然到了这里,前程往事就都放了吧,你阳寿未尽就自缢,下一世会投个好人家的。
男人摇摇头:我来时听闻冥河有万里长,他自幼恐水,沾一滴都要吓晕过去,他过不去。
阎王说:你这小兄弟怎地不听劝,你不知冥河上有人摆渡吗?自然会有人送他过去。
男人说:那人我知道,来时我见过,但他刑期已满,今日就要离去了吧?
摆渡人这差事极其乏味枯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连死人也受不住,大多都是由生前犯了事的人来承担,上一任到今日,已经做了整整三百年有余,确实该退下了,阎王挑挑眉:小兄弟刚来没多久,消息倒是灵通,那又如何?
男人说:那就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阎王略略有些惊愕:你说什么?
男人:既然上一任即将卸任,那我便斗胆求阎王给在下一个机会,送他最后一程。
阎王装模作样地顺了下胡子:地府任命各司职务自有一套规则,不可轻易破戒,你一介新魂,本王又为何要为你网开一面?但话说回来……摆渡一职甚少有鬼魂愿意久留,本王十分困扰……最长一人也只做了四千年而已,小子,本王问你,你最长能做多久?
男人摸了摸怀中纯白色的和田平安扣,那人送他时坚定的眼眸,他说,我心匪石,生生世世,不可转也。他又想起了那人生前最后说,望他一世安乐,再无苦难,那人性子一向清冷倔强,说这话时狭长眼眸中却难得地带着几分哀求——他是在担心他死后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男人想,真是傻小子,这样简单的道理也不明白,若你死了,这世间于我来说,即便再无苦难,也不会剩下什么安乐。
男人想了想,说道:在下承诺,若司其职,愿从此由生死簿上除名,永不入轮回,令阎王一劳永逸。
阎王稍稍惊愕道:年轻人,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若入了轮回,生生世世,总会有见面的机会,本王虽是商人,却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我可告诉你,这样的交易其实亚不值得。
男人道:阎王说笑,您也知道,莫说生生世世,只是这一世,喝了那碗孟婆汤,我便再无法认出他来,但若是在冥河上,他每一世结束时我都能见他一面,这便足够了,若说值不值得……
青衫男人轻轻笑了出来:为他,无论什么都是值得。
新一任的摆渡人最终还是送到了他的恋人,他的恋人是病逝,成为游魂后神智不太清晰,坐在船上也不太会说话,被河水吓得只会打颤,呆呆地往船角缩,另一头袍尾拖到了冥河中也不自知。
他弯下腰为他撩起袍尾,轻声道:“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