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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卫封的府邸与荷花里胡同只相隔了两条街,卫灵秀小跑了一炷香的时候便到了外院的角门处。
她答应了母亲,每天不管有何原因都要在酉时之前回家。
只是今日出了这样多的事情,让她一时忘了时辰。
天边的夕阳已然西沉的快要瞧不见了,卫灵秀气喘吁吁的扶住了自家外院的角门,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角门立时吱呀一声打开了,丫鬟青釉的脑袋便自门后探了出来,在瞧见卫灵秀后,急忙将角门完全打开。
卫灵秀闪身进了门,耳边还响着青釉埋怨的声音,“……小姐怎的这个时辰才回来,夫人一刻钟前便打发人来问了。”
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抄手游廊上的灯笼已经点亮,一阵风来灯笼便被这暮春的晚风吹得摇摇摆摆,让穿行其中的人影也显得影影倬倬。
卫灵秀只低着头向前走着,也不顾青釉在身后絮絮叨叨,只到了房门前,她才停了脚步低声问道,“可打了水?”
青釉随即便道,“灶间的婆子已经送来了。”
卫灵秀点了点头,抬步进了卧房,便径直向着净房走去。
丫鬟霁红正要出门,不妨差点撞上她,唬的惊了一惊,看着低头匆匆走进净房的小姐便转头看向跟着走进来的青釉,眼神里自是带了几丝询问。
青釉见状,只低低叹了口气,低声道,“那事……,我告诉小姐了。”
霁红闻言眉头便是一锁,瞪了青釉一眼,恨声道,“偏你嘴快!当初也是,没影的事儿便在小姐面前多嘴!”
青釉自是明白霁红所说,当初她不意间在夫人房里听闻了镇北将军霍临川之事,又自正房大丫鬟嘴里打听出了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她只想着,小姐自小便比旁的闺秀多了些磨难,这样的大事,总要让小姐知道。
丫鬟私自打听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夫人知晓自是大罪,可她心中并无畏惧,左右这条命都是小姐的,她有什么可惧怕的。
她与霁红不同,并非卫府的家生子。
三年前她爹重病,为了给爹瞧病,娘便要卖了她。就是在慈济堂中,遇见了当时还只有十二岁的卫灵秀。
那会子,她爹已然病入膏肓,慈济堂的大夫们都怕坏了名声,不愿诊治。娘瘫倒在诊室之中,看着躺在门板上被送来的爹爹欲哭无泪,而她则缩在角落里惶然的仿佛天要塌了一般。
便是这时,身前响起了一道带着些怯意的声音。
“……你们,可愿让我试试?”
那声音若金石相击一般,脆生生的却又带着些犹疑。她不禁便自双臂间抬了头望去,入眼便是一个小小的少年,穿着件月白的道袍,一双清亮的杏眸认真的看着她。
她不识字更没念过书,不晓得怎样去形容这样一个玉雕一般的少年,只脑海中蹦出一句话:“就像是自画里走出来的人。”
见自己愣愣的不说话,那少年有些赧然道,“我是这里的学徒,还未出师。我师父如今也不在此,我瞧着那些大夫们都不愿诊治,这才……”
虽然赧然,面上却一派真诚。
这话对于已然绝望的一家人看来,不啻佛语纶音。
她爹虽只又活了半年,却瞧见了兄长的儿子平安降世,终是没有遗憾的去了。为了报答小姐的大恩,她便入了卫府做了小姐的丫鬟。从三等丫头做起,直到如今的一等大丫鬟。
霁红瞧着青釉低头不语,眼眶却泛着红,心知她又想起往事,只在心中暗暗叹息。这丫头对小姐倒是忠心耿耿,只是却有些过于盲目。便是赐婚这件事上,做的就有些不妥。这是小姐的终身大事,夫人是小姐的亲娘,难道会不为小姐做想?如今亲事有了反复,岂不是平白添了这许多烦恼?
她二人正立在卧房里低头不语,卫灵秀已经走出了净房。自有伺候的小丫鬟将衣裳送了过来,两人见状忙上前伺候。